长安城的世族男女之防甚是严重,加上朝堂局势动荡不安,官员之间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更是层出不穷,世族儿女皆是拉拢官员的利器。
是以惠香就连对方的面都没见上就结了亲。
惠香仔细想了想,“我倒是没见过,但是那人风头正盛,听说能文能武,意气风发,倜傥不羁,长得也好看,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郎君。”确实是个香饽饽,不然那郑小娘也不会三番五次来找她不痛快。
裴珏沉寂回想,这般张扬的人,他在长安怎么没听说过?
凌姒只在话本里听过此等不凡的人,当下来了兴趣,特别是那句长得好看戳进了她的心窝,“那你还要不要他?不要的话不如让给我?”
裴珏一个脑嘣掸过去,面色阴沉,咬牙切齿,这小傻子现在还会思春了?
惠香:“你在口出什么狂言,且不说长安那些如狼似虎的世族贵女们,就光这个人你现在也见不到了。”
凌姒捂着脑袋有些失望,“人去哪了?”
惠香摇了摇头,不甚了解,“听说因为贪污赈灾银被抄了家,男丁凌迟,但后来又说人没死,有人在南方看见他了。”
有些耳熟,裴珏眉心一跳,似想到了什么。
“叫什么名字啊?”
“裴元策。”
裴珏神色凝重,他的确有一门婚事,是与礼部侍郎嫡长女徐氏的姻亲,但他后来听说她去寺庙祈福,马匹受惊跌落山崖,死了。
他属实没想到,毕竟惠香这样,满口粗言,伶牙俐齿,毫无规矩的哪像一个世家大小姐?
惠香摸了一个桃子啃,没洗,她也不嫌弃,拿手拐了拐凌姒,“阿姒也二八年华了吧,没有心上人?”
凌姒摇头,“没有。”
“那你明日要不要与我一块去华清寺,听闻那求姻缘很是厉害,有女郎去了翌日就被人求亲了。”
“真的?那我去。”凌姒年岁不小了,阿兄远在长安,也无人替她张罗此等事,便只能靠自己来,但她又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自己也讨不来郎君,那就全靠月老牵红线。
裴珏在一旁当了许久的背景板,听凌姒一口应下,很是郁闷,插了句嘴,“你年纪还小,不急。”
惠香扬起下颚,晃了晃食指,“不小了喔!二八年华再不找就成老姑娘了。”
凌姒在一旁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裴珏暗暗腹诽,这小傻子果真是思春了!
“那我也去。”
凌姒霎时着急起来,生怕她忘了自己“童养媳”的身份,心急如焚,“求姻缘的,你去做什么?”
裴珏扬眉,“华清寺也不只是光求姻缘吧。”
凌姒见她铁了心想去,也不再阻拦,心想裴珏平日确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闷坏了也不好,只好松了口,“好吧!”
惠香呵呵一笑,这可真是四套减三套,真有一套!
*
翌日,烈日只盛不减,天色尚早,刺目的阳光便普照遍地山野,与茵绿草地交相辉映,霎时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惠香出手向来阔绰,包了一辆宽敞的大马车,装修精致,甚是豪华。她一个人就占了半边榻,靠在蒲团上,磕着瓜子,十分惬意。
裴珏满头黑线,她这样子哪像个名门望族的嫡长女啊?
华清寺在阳城,距村里远,雇马车一去一回也得两个时辰。
小村庄的路甚是崎岖,马车咕噜总是会撞到石块,行起来摇摇晃晃的甚是催眠。
凌姒昨晚没睡好,被这晃悠悠的马车摇的瞌睡虫也出来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杏眼氤氲朦胧,一时困倦得厉害。
周边都是硬邦邦的木头,睡着肯定不舒服,凌姒就磨蹭的往正闭目养神的裴珏身上靠,一次挪一寸远,鬼鬼祟祟,小心翼翼。
脑袋才刚碰上,凌姒还没来得及欢呼,头便被裴珏一把给推走。
他板着一张脸,毫不留情,“别凑过来,热。”
凌姒困得不行,也不强求,只是嘴里咕哝一句,“小气。”
路途遥远,山路坎坷,凌姒靠在坚硬的木窗上,睡得迷迷瞪瞪,马车摇晃,她的头也跟着晃,一下一下撞在木窗上,声倒是响。
本来就不聪明,裴珏真害怕她将自己给撞傻了,犹豫半晌,蹙眉十分不情愿,却还是用手托着她的下巴放在了自己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