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禾不是会被轻易唬住的少年郎,他面容沉寂,一颗心铁了要往凌姒身上扑,谁也叫不住。
“这是学生自己的事,他人不懂,也不必您教诲。”
不过舞勺之年,倒有气量,板着一张脸十分有架势。
但裴珏好歹在长安城肆意横行二十载,见过的刺头数不胜数,更何况是这个毛都未长齐的小屁孩?
他执意任他执意,但凡凌姒真的和他搅和在了一起……裴珏暗自握紧拳头,看他不把她腿给打断。
一场风雨洗去了多日的燥热,但毕竟正值盛夏,天晴得快,不一会儿乌云消散,刺眼的太阳又突的冒出了头。
裴珏慢条斯理的打了个哈欠,昨夜折腾了一晚,今日又替凌姒去讲了课,他现在困倦得厉害,眼底的青黑如何也遮不住。
刚打开门,便见着凌姒只身着中衣,披着满头青丝,把身子拧成了一团麻花,一只手使劲往身后够,模样甚是艰难。
裴珏瞠目结舌:“你干什么?”
屋内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凌姒差点被吓得从椅子上滚下来,悻悻回头,翻身正襟危坐,“你回来啦!”
裴珏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了会儿,见她脸上的红肿确实消退不少,也没有抓挠的痕迹,暗暗点了点头。
凌姒娇憨笑了笑,拿起发簪把头发挽好,转身背对着裴珏,“嫂嫂回来的正好,我后背痒得厉害,挠不到,你快帮帮我。”
裴珏面色嫌弃,“自己挠。”
凌姒咕哝:“我够不着,你帮我。”
裴珏神色不明,犹豫半晌,还是将手给附了上去。
凌姒骨架小,身形瘦弱,只是脸颊带着些婴儿肥看起来甚是可爱,身上却没什么肉,摸起来竟有些硌手,也不知道吃的饭都吃到哪去了?
裴珏敷衍的挠了几下,不痛不痒的,“好了。”
“等会。”这般轻柔的力道在背上磨蹭,如同隔靴搔痒,凌姒没觉着纾解,反而痒得更甚了,只能将中衣给脱了,只余下件黛灰色诃子,“好了,现在再帮我挠挠。”
裴珏被吓得连忙移开目光,语气忿忿,“把衣裳穿好。”
“都是女郎,嫂嫂不必害羞,快帮我挠挠。”凌姒被痒得抓耳挠腮,若不是手短够不着后背,也不至于来麻烦她这孤傲又冷漠的嫂嫂。
见实在拗不过她,裴珏才将目光给移了回来。视线刚触碰到赤.裸.光.滑的背脊,他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冰肌玉骨的白皙肌肤此刻布满了红色疹子,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甚是骇人。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凌姒忍不住出声催促,“你快点。”
话音刚落,略感冰凉的手指霎时按上她的背脊,柔荑流转,寻着两瓣形状漂亮的蝴蝶骨,轻轻揉捏。
他动作轻柔,力道正好,凌姒忍不住亏喟叹出声,舒服得将眼睛都眯了起来,活像只被顺毛的狸花猫,慵懒惬意。
“好了。”裴珏松了手,猛的用衣裳将她盖住。
背脊上冰凉的触感突然消失,凌姒霎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但裴珏怎么说也不愿意再帮她抓痒,她只好就此作罢,转身出了屋子,“我去煮饭。”
裴珏没有应她,他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双眼紧闭,面上还带着些许潮红,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念了数十遍,只是罗裙的某处地方依旧鼓囊囊的,不见消散。
*
八月七,立秋了,云溪村的三伏天还没结束,天气燥热得过了头,就连池塘里的荷叶都被晒得焉焉的。
但凌姒今日很是开心,原是院子里之前播种的白菜和萝卜都成熟了,一个个矗立在泥土上,水灵灵的,甚是好看。
大抵是兴奋劲没过,凌姒也不怕热了,顶着斗笠晒的满脸汗涔涔的也要去寻惠香。
她一手抱着白菜,一手兜着萝卜,吭哧吭哧的,和裴珏顶着炎炎烈日,从山上到了山下,可突一刚开门,就被吓了一跳。
惠香那不大不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有面如枯槁的病患,有前来抓药的村民,还有个身着鲜艳的中年娘子。
惠香正在给人看病,诊着脉,一旁那身着鲜艳的中年娘子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唾沫横飞。
惠香面色不虞,神色凝重,很是不耐,耳朵被吵得疼了,便好声好气说了一句,“婶子,我还有病人,您请回吧。”
那身着鲜艳的婶子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见自己说的口干舌燥也不见惠香态度松动,便没了耐心,掏出块布巾子抹了抹汗,尖着嗓子阴阳怪气,“那可是北村的王家,他家有钱哩,惠小娘,你可别不识抬举,想清楚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老实说,绕是我这姿色,再年轻个几岁我都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