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学?”宁霂问。
“社会传播学。”慕言笑着说。
“社会新闻那种?”宁霂又问。
“差不多吧。”慕言也没多解释。
“慕社长厉害。”宁霂递了杯咖啡给等着的小满。
“活动开始了吧,你不用去露个脸?”
慕言咬着叉子说:“不用了,活动是副社长搞得,他去就行。”
“那还找你来出面。”宁霂倒着咖啡随口说。
不知道想到什么,慕言噗嗤笑了一下。
“怎么?”宁霂瞥了他一眼。
慕言撑着下巴看着正在忙的宁霂,“我还睡着觉呢,就接到副社长给我打电话。说赞助商要砸场子,让我来帮帮忙充人头。”
宁霂手上的动作停住了,“砸场子?”
“是啊,我也纳闷呢。这么和善的宁大老板,怎么会被当成来砸场子的。”慕言想到那时的电话就想笑。
准确来说,副社长当时的原话是:“言哥快来学校,咖啡厅那几个要找茬,必须你出马才能打服他们了。”
“那估计说的是小满。”宁霂毫不犹豫地买了自己的员工。
“哈哈哈。可能是吧,满姐有时候是挺凶的。”慕言配合道。
“那我还是替我家员工和你道个歉,毕竟耽误了你的好事。”宁霂说。
慕言刚才已经找了女同学借了遮瑕,把脖子上的印记挡住了。
“你是……?”宁霂纠结了一下还是大概算问出口了。
“你猜。”慕言笑了笑。
其实也没什么好猜的。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gay吧,如果慕言不是,又怎么会在那里遇见。
不过当时的慕言好像和后来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但因为他特意把那天发生的事从记忆中清除了,所以也不愿意去回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刚好这时有人叫慕言,对方应了一声后,只留给他一个笑容便跟着人走了。
“老板,宁老板。”小满在旁边叫了好几声才把人叫回魂。
“怎么了?”宁霂尴尬地转开目光,看向自己的员工。
“没餐盘什么的了,你帮我去拿。”小满一边倒咖啡一边说。
宁霂瘫在简易吧台上,“满啊,我好累啊。”
“去拿。”小满的态度不容置疑。
“老板的身体跑堂的命,我真命苦啊。”
话是这么说,但宁霂还是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去哪拿?”
“我陪你去吧。”
“这么快就放人了?”宁霂瞥了他一眼。这才过了几分钟,这个社团到底靠不靠谱?
回想起为了这次社团活动经历的一切,宁霂否定了自己的问题。
肯定是不靠谱才能提出这么多无理要求,作为当事人他可是感动深受。
“走吧。”慕言拉着人就走了。
“慕社长,你每天哪来的这么多精力。”宁霂不情不愿地跟着。
慕言放开了他,两人改成并排走,“宁大老板,你也就比我大两岁,怎么整天都像个老头子似的。”
“岁月催人老啊~”宁霂说。
说着话,两个人已经到了社团活动室。
“两箱够了吧。”慕言问。
“多拿点吧,省得等下还要再跑一趟。”宁霂把三个箱子摞在一起搬了起来。
“看不出宁老板力气还挺大。”慕言也抱起三个箱子。
“省省吧,慕社长。”宁霂率先走了出去,“里面就是一些纸盘纸杯的,能有多重?”
“别这么说嘛。”慕言把门锁上后跟上去,人已经走远了有一段距离了 ,“宁大老板,我可没你这么好的体力,等等我呗。”
“你体力不好,那就是对方体力很好?”宁霂小声嘟囔。
慕言笑了笑,“宁大老板好像对我的私生活很在意?”
宁霂吃了瘪,不肯再开口。
一直到回到活动现场,两人都没再说什么。
“怎么这么多。”小满看到两人抱着的几个箱子吓了一跳。
“省得到时候再跑一趟了。”慕言说。
“慕社长好。”小满对慕言笑了笑,“这次的活动不错啊,听说是社会传媒学院的活动,为了让更多学生了解社会学的广泛应用。”
“你喜欢就好。”慕言放下箱子对小满笑了一下。
“我们学校就没有这种活动。”小满吐了吐舌头,“也没有社会学这个学科。其实我还是对社会学挺感兴趣的,毕竟社会的经历和变迁都影响着我们现在的生活。我男朋友之前也选修过社会学的课,我来蹭过一次,刚好是讲的费孝通先生对于中国乡村的研究,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虽然小满本身就不是什么话少的人,但宁霂也是第一次见她巴拉巴拉说这么多,忍不住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小满姐还对这种事感兴趣,下次有机会还可以来我们学院转转,有想旁听的课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慕言笑了。
“真的吗?”小满声音的分贝都高了几分。
“当然,社团的活动你要是想来也可以参加。”慕言微微侧过身,示意站在简易舞台下面的男生,“你和副社长吴罔殆说是我的朋友,让他下次叫你就行。”
“好奇怪的名字。”小满少见地嘴比脑袋快了一次。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宁霂低声呢喃。
两人看了过来,宁霂清了清喉咙,“名字不错。”
“不过还是要看姓氏。”
慕言反应了一下,宁罔殆……
呃……
有种执迷不悟屡教不改的感觉。
慕言轻笑了一声。
小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辈子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切身感觉自己是个文盲。
像是发现了自己员工的窘迫,宁霂又说:“你们最近还有什么活动吗?”
“年底的时候有个高校联盟文艺汇演,我们也联合了其他社团,准备了好几个表演。到时候有空可以来看。”慕言接过了话。
“还是为了撮合谁的?”宁霂准备了一盘小蛋糕给服务生。
“是啊,我们社团就喜欢搞这种事。”慕言笑着瞥了宁霂一下,眼睛又说变成弯弯的样子。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让他们下次有活动再叫你?”
小满又是看了看两人,总觉得他们四周似乎有一道自己跨不过去的屏障。
“啊,那就麻烦慕社长了。”小满说。
“哎呦,你叫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慕言笑了笑,“叫我慕言就好。”
宁霂暗自翻了个白眼,自己叫了那么多声也没见这人脸红。
小满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话题换方向了也懒得再拉回来。
“慕社长,你们社团是之前和清大有联系,组织了一个关于乡村开发的下乡活动吗?”小满问。
慕言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说到这个,小满才有点不好意思,“当时合作的村子,是我老家。那次我和几个朋友也有做志愿者,还有邀请你们到我家住。”
“是吗?最后活动的时候我有点事,没能参加。但是之前为了准备,我去过几次,真的是特别美的地方。”慕言说。
“是吧。”说到自己的家乡,小满的眼睛亮了几分,“我们那边风景真的特别美。虽然没有柳市的繁华,但大家都是特别热情好客。言哥你们下次要还想去,我带你们逛逛。”
“好,那说定了。我刚好想去你们那边爬爬山什么的。”慕言笑着说。
“对,我们那边的山水特别好看。”小满这下是彻底聊嗨了,“山里有个特别美的瀑布,不知道你们上次去没去过。我小时候经常去,真的……”
小满瞄到自家老板的脸色,“真的挺好的。你们聊啊,我先去忙了。”
慕言说:“晚点再聊。”
然后两人之间就是一片沉寂。
慕言安静地喝着刚刚小满给他做的饮料,而宁霂则是装模作样地在餐巾上画着什么。
“宁大画家在画什么?”终于,慕言出声了。
“没什么。”
其实也不算说谎,宁霂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画的是什么。
“他们那边说要找你,付尾款还是什么的。”小满这时跑过来,指着舒楠几个人说。
“要我陪你去吗?”慕言问。
“我比你大。”宁霂说。
“哦,是吗?你确定?”慕言坏笑着瞥向了某个部位。
“滚。”
留下一个字,宁霂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而被留下的人只是觉得……
太有意思了。
离开的人倒是觉得自己的背后要被盯出个洞了。
终于谈好了尾款的相关事宜,宁霂迫不及待地走向那个罪魁祸首。
“看够了吗?”
“宁大老板要是这么问,那肯定是没看够的。”慕言说。
“行了,差不多得了。”这个人是怎么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让人听不下去的话的。
“宁老板还有其他工作吗?”慕言懒懒散散地靠在桌子边。
“有。”宁霂说着给慕言倒了杯水。
活动才开始没多久,肯定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交接。
虽然之前宁霂说过要把所有工作交给小满,但人家毕竟只是个工读生,不可能真的把所有的事情推过去。
而慕言则是看着水杯挑了挑眉。
宁霂说:“咖啡喝太多也不好,你喝3杯了。”
慕言拿过水杯,喝了一大口,“斯哈”了一声才继续之前的话题:“那宁老板肯不肯赏光,让小的今天晚上请你吃顿饭?”
“再说吧。”宁霂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除了吃饭就是吃饭,这个人平时都是这么约人的?
其实宁霂也没什么忙的。
所有的餐点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做饮料也是他付了3倍工资请来的工读生做。所以他本人……确实没太多的事。
不过宁霂还是装模作样的忙前忙后,完全不给一直等在“吧台”边的人一点机会。
而慕言虽然说这次的活动是副社长负责的,但中间还是被请上台去讲了几句。
宁霂也是趁着这个空挡休息了一下,顺便听一下大社长的演讲。
“曾经有一个美国的学者,亨廷顿,写过一篇文章,把世界文明分成了7到8大类。这些所谓的文明包括了西方文明、日本文明、伊·斯·兰文明、印度文明、南美文明、斯拉夫正教文明。而中国则是被归类为儒家思想文明。”
“而之所以有可能有第8类文明,是因为亨廷顿不能肯定非洲文明算不算是自己的文明。可能是因为西方社会很难想象,他们认为并不‘文明’的社会存在所谓的‘文明’吧,所以极力用各种方式证明他们所谓的‘文明’并不存在世界上某些最古老的地区。”
“但亨廷顿对文化的归纳还不仅如此。在他的观念里,文化不仅可以被区分,还可以被排序。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所谓文化的冲突。亨廷顿认为,文化之所以会冲突有分为微观和宏观两种原因。”
“首先,微观原因在于,每个文化领域或执政地区都在试图扩大自己的领地。从微观的角度来看,这种扩大并不是为了影响其他人的生活方式,而仅仅是为了增强自己的影响力。”
“而宏观方面,是国家的经济以及军事竞争。可能我们每个不同的文化分支都会认为自己才是凌驾于其他文化之上的,所以我们要侵略、要占领,直到我们才是唯一。”
“他认为,所谓的西方文明是凌驾于所有其他文明种类之上的。这种‘我们’和‘他们’的区分,导致的结果,就是其他文明对西方文明的不断挑衅和挑战。”
“这其实不难理解。从自己出发,我们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文化是最文明的,不然我们为什么还会遵循它。但不得不说中国文化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我们从没有主动入侵过任何其他国家,从没试图改变他人的生活方式和信仰。”
“但在此我想要提起一种不同的观念,也就是秦教授一直推崇的理念。那就是,世界的共存是有可能的。但需要注意的是,对于这种共存来说,重点并不是文化的分歧,而是文化的交融。”
“和谐。Harmony。这个单词我们已经非常熟悉了。在我们长大的过程中,一直被灌输和强调社会和谐、家庭和谐、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等等。可是这个观念在弱肉强食,或者说是资本主义观念里,是并不存在的。因为任何的和谐,都比不过嘴里多的那一块肉。”
后面慕言说了什么宁霂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只觉得这一刻全场的焦点都聚集在这个男生的身上。
和之前几次见到的慕言都不一样,此时此刻的他侃侃而谈,既没有刻意的熟络,也没有过分的神秘。
慕言就是慕言,说着自己熟悉的领域,讲着自己了解的话题。
而宁霂在这一刻完全移不开眼睛。
这个人正经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社长太帅了!”
“我就和你说!你不要被他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骗了,他其实超级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