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杂的音乐，昏暗的灯光，纷扰的人群。

不管哪个，都是宁霂不喜欢的。

他蹙了蹙眉。

“Allen，老样子。”慕言带着宁霂坐到吧台，对酒保说。

“好。你朋友喝什么？”Allen问旁边的人。

“给我瓶啤酒就好。”宁霂说。

Allen点点头，走开之前忍不住看了眼这个明显格格不入的人。

慕言下车之前从行李里面翻出一罐发膜简单做了个造型，又换了件半透明的衬衫，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宁霂看着慕言。

“记得这里吗？”慕言问。

之前是慕言开的车，宁霂也不想烦心情本就不好的人，上了车就开始放空。

现在才发现，这里是那次许玏煜带他来的酒吧。

就是那个gay吧。

“……记得。”宁霂说的有些困难。

慕言没开口，浑身不自在的宁霂只好负责找话题，“你是……？”

慕言轻笑一声，这人也太可爱了，现在还在问这种问题，“你觉得呢？”

又是这种反问。

不过答案倒是不言而喻。在这种地方出现的，还能不是吗。

Allen在宁霂出声抱怨前把两杯饮料放在他们面前，“请用。烟哥这杯是那边那位请的。”

说着他指向距离他们两三个位子的年轻男生。

“不用了，我今天没心情。”慕言对男生笑了笑。

这个话就比较暧昧了。

没心情只是一时的，谁也说不好这“一时”究竟会多久。

况且慕言说的也不是已经和旁边的人约了，其他人还算是有机会。所以Allen把慕言的原话传了过去后，对方还是朝他们这边暧昧地笑了一下，完全没把旁边的人放在眼里。

“你要是有目标，我可以先回去。”宁霂只是没来过gay吧，又不是没去过酒吧，更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里面的意思。

“没有，就是来喝杯酒。”慕言喝了口酒，没搭理一直盯着他的男生。

如果是往常，那个小男生还挺对他的胃口的，又主动又玩的开。

但今天没什么心情，还是和宁霂在一起能放松。

慕言侧着头看着坐在旁边的人，明明就不是他的菜。

除了……

宁霂手指在杯口上一圈一圈地绕着，刚进门时那种全身不自在的感觉又回来了。大概是因为周围许多视线都在他旁边这人身上，也顺带烧到了他这边。宁霂试着把吧椅往旁边挪了挪，却发现是被固定在地上没法动。

“呵……”旁边的人轻笑了一声。

宁霂尴尬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不能喝就少喝点。”慕言挡了一下宁霂的手。

“要和我聊聊吗？”宁霂放弃了让自己不尴尬，转过身看向慕言。

慕言一口气喝了半杯酒。

“啧”。这人不让别人喝，自己倒是喝得挺开心的。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慕言又喝了口酒，“你们家真的挺幸福的。有点羡慕吧。”

“要是每个人的家庭都能这么美满就好了。”

要是真的只是这个原因，那慕言下午和徐女士宁父吃饭的时候就应该心情不好了，可当时并没有什么表现，反而宁霂觉得他还挺开心的。

记忆里某个模糊的影子在眼前闪了一下，在他可以看清楚是什么之前又消失了。

宁霂暗暗甩了甩头，抓回了此时此刻的重点：慕言心情突然不好了还是在他去买单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你和你爸关系不也是很好。”虽然他现在再想起来，总觉得这对父子俩有些说不上来的隔阂。

慕言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是啊，是挺好的。”

宁霂拿着啤酒瓶碰了碰慕言的酒杯。

“我爸妈这次回来就长期住在柳市了，你有空可以找他们吃饭，他们都挺随和的。就是别叫徐女士阿姨。”他识相地换了话题。

慕言想到徐女士那时候的反应，笑了一下，“我可不敢了。”

说到母亲宁霂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徐女士就是小孩脾气，总要我爸哄着她。但她吧，也特别好哄。有时候我爸只看她一眼她就笑了。”

“大老板也这么好哄吗？”慕言问。

宁霂想了一下，“不知道，还没试过。”

在慕言继续这个话题之前，他继续说：“反正你要想可以找我爸妈他们吃饭什么的，他们反正都挺喜欢你的。”

“那我还是比较想找你吃饭。”宁霂说。

“也可以。”宁霂点点头，“我有时间就可以。最近应该不会特别忙。”

“大老板可真是人美心善。”慕言把最后一口酒喝完了。

“再来一杯吗？”Allen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你觉得呢？”慕言在Allen手上摸了一下。

Allen也不客气地摸了回去，还顺便挑了下慕言的下巴，“马上来。”

而将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的人则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自己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了。

“Allen调的酒真的不错，你不尝尝吗？啤酒有什么好喝的。”慕言拿过宁霂的啤酒喝了一口，立刻露出难喝的表情。

“太难喝了。”

宁霂拿过啤酒喝了一大口，“哪有那么难喝。”

“那是你没喝过好喝的。”

慕言打了个响指，“Allen，来杯screwdriver。”

“马上。”Allen应道。

两杯饮料同时被放到他们面前，慕言替两人谢：“谢了，Allen葛格。”撒娇的语气让宁霂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不客气，烟哥迪滴。”Allen用同样的语气回复对面的人。

“Allen葛格你真的是人家的心灵支柱，三天见不到你就浑身不舒服呢。”慕言继续说。

两人又调了几句情Allen才回去继续工作。

“尝尝吧。”慕言把宁霂的饮料推向对方。

宁霂喝了一口，柑橘味瞬间充满口腔。

“好喝。”确实是他喜欢的味道。

慕言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什么，整个人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侧着头说：“你喜欢就好。”

宁霂用手臂撑着下巴，看向旁边的人，“喜欢啊。”

“霂哥。”

“嗯？”

“没什么。”

“那叫我做什么。”

“就是想叫，不行吗？”

“……行。”

“干。”慕言举起自己的饮料，一饮而尽。

留下另一个人独自尴尬，“干？”

“反正我干了。”慕言又躺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只能让大社长失望了，我酒量不行。”宁霂浅喝了一口。

慕言笑了笑，没说什么。

“所以……”犹豫了一晚上，最后还是宁霂开了口，大概酒精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你一般用不了这么久就可以带人走了吧。”

慕言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那今天看上了谁？那边那个？还是刚才请你喝酒的？”宁霂一连指了好几个人。

作为一个只谈过一次恋爱的人，宁霂其实不怎么会看人。

他身边也没有……爱好相同的人，更是没有和别人聊过所谓的恋爱话题。

“怎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慕言问。

“哦，不对，你应该喜欢更浪一点的，就像那个酒保……”宁霂尴尬地闭上了嘴。

果然酒不能多喝，容易管不住嘴。

“他和你说的？”慕言喝了一口Allen又给他续上的酒。

“不说也挺明显的。”宁霂避开了慕言盯着他的眼神。他们俩人在酒吧里坐了半个多小时了，不少小0盯着这边看。而且还都是差不多类型的。

那个小酒保的类型。

“那你呢？喜欢什么类型的？”慕言继续不置可否。

也许真的是有点醉了，往常不可能和别人聊这种事的宁霂开了口：“你……觉得呢？”

“要我说，你的品味还真不怎么样。长得也一般，身材就那样，还给你下药。”慕言又喝了口酒。

“不许你这么说他。”宁霂的声音立刻严肃了。

慕言抬起身子，改用手撑着脸，但语气依旧吊儿郎当，“大老板真是痴情。”

许玏煜是他一辈子的软肋。

大概吧，一辈子那么长……

也许是两辈子的软肋。

宁霂喝了口慕言给他点的酒，微微蹙了蹙眉。

“四年了，哪那么容易放下。”

慕言坐在吧椅上晃了晃，“那么久了，那确实不容易放下啊……”

“都过去了，放不下也过去了。”宁霂眼神也开始有点飘。

“一醉解千愁，干杯，大老板。”慕言举起酒杯。

“醉了就能忘了吗？”宁霂也举起自己的酒杯碰了上去，又一仰头把剩下的小半杯酒喝完了。

“虽然不一定能忘记，但至少可以开心啊。”慕言又替两人要了酒。

宁霂凑到慕言脸前，盯着他的双眼看了十几秒，“可是，你看着不开心啊。”

慕言“噗”一下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大老板请我吃饭，还陪我喝酒，我怎么会不开心？”

“那为什么你的眼睛里没有笑？”宁霂问。

“哈哈哈。”慕言笑弯了腰，“大老板你太可爱了。眼睛里没有笑，哈哈哈哈，你是活在少女漫里吗？还是霸道总裁爱上我？”

但宁霂却没觉得尴尬，反而指着慕言的眼睛说：“你看，现在有笑了。”

慕言愣了一下，然后扯了个笑容，“看到大老板就心情好得不得了，当然要有笑了。”

宁霂慎重地点点头，“我每次见到你确实都在笑。”

可随即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今天晚上我回到包厢后，你就没再笑了。”

“哪有，现在不就在笑。”慕言又喝了口酒。

“所以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宁霂也跟着喝了一口。

“是，谢谢霂哥，让我眼里有了笑。”慕言确实觉得宁霂对他来说有种魔力，总是能让他发自内心的开心。

宁霂对这天晚上发生的事记忆不多，到了这里也就算是结束了。

所以第二天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躺了个人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就差直接跳到房顶上了。

宁霂这些年，清心寡欲，和出家差不了多少。许玏煜是他这辈子唯一……在一起过的人，对于这种事他还是有点洁癖的。

但是他醒来的地方，居然是自己家的床上……

所以他不但和人419……

还把人带回了家？

他掀开被子，身上只穿了条内裤。

好像还不是昨天出门时穿的那条。

就在他这边天人大战的时候，床上的人动了动身体。

“大老板醒了？”

声音虽然迷茫，但也能听出是谁。

“慕言？”

慕言转过身，揉了揉乱成一团的头发，“几点了？”

宁霂越过躺着的人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8点。”

床上的人听到这个答案，又蒙上了被子，“太早了，我再睡会。”

说完就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独自在风中凌乱的人……

还在在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