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穿着内裤,身上也没什么异样感。
应该……没发生什么……吧?
下面……不痛……
腰……不酸……
身上……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痕迹……
算了,其他的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宁霂果断放弃了回忆昨晚的经过,决定还是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喝啤酒就是占肚子,到浴室泄了洪,他又觉得脑袋似乎比之前更加晕眩了。
跟着这么多年的肌肉记忆,坐到了画架前拿起画笔,然后就在这个状态下画了起来。
与其说是想画点什么,不如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坐在这里了。大概是宿醉还没有醒,虽然身体在动但脑子还在睡着。
画画对他来说是件挺神奇的事。有时他清醒地坐在画布前,然后就被画作吸引进去了,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仿佛不存在了一样,世界上只剩下他和他的画。
而现在却好像是完全相反的另一种情况。坐在画布前的时候他的脑袋完全是懵的,甚至几分钟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在这里的。可画了一半他仿佛意识回笼,手下也越来越有分寸,于是顺势继续画了下去。
宁霂是一个非常相信感觉的人,对于画画也是一样的态度。所以他大部分画画的时候,除非甲方爸爸有要求,都是随心所欲地画,不会过多的打草稿做构图。
这种画派当然有利有弊。
优点就是画会体现一种更加自由的风格。
缺点就是容易在最后毁了之前全部的努力。
好在宁霂虽然精神状态不好,下笔还是非常准确的。
等他听到卧室房门打开,刚好也画得差不多了。
“大老板还真是热爱画画。”男生的声音充满了爽朗,明显是睡得不错。
“几点了?”宁霂顿了一下,又继续动了笔。
“10点多了。”慕言也没拿自己当外人,直接走进了厨房,“你吃了吗?我快饿死了,弄点吃的你要吗?”
“我做吧。”话是这么说,但宁霂也没有要放下笔的意思。
“没事,你画吧。东西我随便用了?”慕言扒着厨房的门说。
“嗯。”宁霂还是盯着自己的画。
不知道是不是宿醉的缘故,他现在也没感觉到饿。也因为画到深处,实在不能,也不愿意,说服自己离开。
直到宁霂闻到从厨房传出来的焦糊味,他才感觉到不对,也才终于放下了画笔。
冲进厨房后,慕言还一脸淡定地站在冒着黑烟的平底锅前。
好像还在哼着歌。
“大社长准备给我做什么吃?”宁霂稍微松了口气,靠在门边问。
“摊了个鸡蛋饼,但是可能酱油放多了,有点黑。可能会有点咸。”慕言盯着平底锅里的不明物体说,语气不仅没有什么不妥反而带着一丝愉悦。
听的人就不一样了。
鸡蛋饼……放酱油?
宁霂自己也不是什么大厨,只能算是勉勉强强会几道家常菜而已,但也没听说过这种搭配。
“……好。”嗓子有些干涩。
“还熬了点粥,加了西红柿和冰箱里剩的鸡肉。”
据宁霂所知,他冰箱里只剩了点前几天做葱爆羊肉剩下的羊肉……
“呃,那个,大社长啊。”宁霂咽了口口水,“之前在你家早上吃的煎蛋是……”
“哦,那是我爸出门前煎的,我就是放微波炉里热了一下。”慕言把平底锅里黑乎乎的东西翻了个面。
“……那你以前做过饭吗?”宁霂不好的预感已经爆棚了。
“没有啊。”慕言非常坦然,“不过我爸说过,做饭这种事,看就能学会。你也吃过他做的饭,特别好吃吧?我从小就看他做饭,肯定技术和他不相上下。”
他转过身对宁霂露出个笑容,“我也帮他打过下手,下个面,炒个菜什么的。”
宁霂差一点就被慕言的自信说服了,但还是多问了一句,“具体是做什么?”
“下面就是把面条放进去,嗯……炒菜也差不多吧。”慕言忙着搅了搅锅里的粥,“炒菜都会嘣,我有点怕那个。”
慕言转过头露出了抱歉的笑容。
宁霂跟着勉强扯了个笑容。
“好了,做好了。”慕言又翻了几次锅铲把平底锅里的东西盛到盘子上,又把煮锅里的汤汤水水倒到一个大碗里。
这时他放在琉璃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帮我看一下是谁。”
宁霂其实很不愿意做这种事。
对于当代人来说,手机就是一面照妖镜,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照得出来。
但慕言这么坦然,他如果表现得太不自在,反而有些奇怪。
天人大战了几秒后,宁霂还是拿起了手机。
看到来电显后,他松了口气,“你爸。”
“你接吧。没事。”慕言不知道在忙什么。
又是大战了几秒,宁霂再次投降,“喂?我是宁霂,叔叔好。”
电话那边的人明显愣了一下,但又马上笑了出来,“小霂啊?你好啊。你和小言在一起?”
“对,小言昨天晚上住我家了。”宁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是虚的。谁知道对方和自己父亲坦然到了什么地步。
反正如果现在是慕言和徐女士打电话……
这画面他甚至不敢想象。
“这样啊,你们关系这么好啊。小言呢?”慕父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啊……那个,小言做饭呢。”宁霂有点心虚地出了厨房,绕到阳台边上。
那边又是安静了几秒,就在宁霂以为信号有问题的时候,慕父沉重地说:“小霂,辛苦你了。”
“叔叔你……”
“让小言做饭就等于是让他炸厨房,你怎么让他下厨了?”慕父语气里满是深沉。
“在您家那天他做了个煎蛋,我就以为……”
慕父这时也想到了引起误会的根源。
“小霂,辛苦你了。其实也没那么难忍,一咬牙一闭眼,咽下去就过去了。”慕父说。
“叔叔……”宁霂这时非常相信遗传这件事了。
这爷俩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您怎么不和小……小言说呢?”宁霂还是觉得这对父子可以把事情说清楚,不过是做个饭而已。
谁知道却从电话里传来一阵叹息声。
“小霂,你是个好孩子。小言你也知道……”
“他能是听我说他做饭不好吃的人吗。”
这句话完,宁霂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我懂了。”
有些事还是不要说那么清楚对双方都好。
“啊,我这边有点事。你帮我和小言说一声,学校我帮他问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找导师帮他写写推荐信就行。那就这样了,我先挂了,你们孩子好好玩啊。”慕父说完,也没等宁霂出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宁霂看着已经息屏的手机,不知道应该庆幸自己不是第一个受害者,还是沮丧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慕言端着菜出来,看到盯着手机的宁霂,问:“我爸说什么了?”
宁霂像是被吓到了抖了一下,“啊,没什么,叔叔说什么,学校帮你问过了,没什么问题,让你要推荐信。”
“知道了,快来吃饭吧。”慕言又回到厨房拿其他东西。
总共也没有多少东西,宁霂索性坐在茶几前等着了。
但眼看着端上来的盘子一个比一个奇怪,宁霂只觉得自己的味觉受到了暴击。
慕言终于拿了个靠垫坐在他对面的时候,宁霂已经不想看自己面前都放了什么了。
“大老板饿了吧?我给你盛碗粥。”慕言说着就给宁霂盛了一大碗西红柿羊肉粥。
“谢谢……”接过粥的人则是一脸愁容。
“快吃啊。”慕言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放在面前深吸一口气,本来以为会闻到芬芳四溢的饭菜香,却吸入了满鼻子的……不可形容。
“咳咳咳咳……”慕言放下碗,抽了张抽纸。
“这粥怎么这个味道?”
宁霂小心地问:“你熬粥的时候没闻到?”
“我还以为是谁家在通下水道。”慕言擤了擤鼻涕。
宁霂都不好意思打破慕言的幻想了,“要不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怎么会这样?”慕言一脸茫然地看向宁霂。
宁霂第一次看到慕言露出这种表情,和往常总是一脸自信的人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可爱啊。
宁霂被这个瞬时而过的想法吓到了。
他清了清喉咙,“应该就是食材调味火候没掌握好。”
“食材调味火候……那还剩什么?”慕言已经从短暂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只觉得自己之前信誓旦旦的样子有些丢人。
“还剩下……勇气?”宁霂搜肠刮肚才想到两个字。
“……谢谢你啊。”慕言第一次被宁霂怼成这样,对他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但我还是希望你以后别再有这种勇气了。”虽然想捧场,但宁霂实在是不想折磨自己的胃,把饭菜拿去厨房倒了。
回来的时候慕言丧气地趴在沙发上。
“不至于吧,大社长。做饭而已,不会也没什么。”宁霂觉得现在的慕言有些好笑。
“太丢人了。”慕言侧过头看向宁霂,“我以后肯定看到你就会想到今天。”
宁霂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跳了几下,“那……以后不见了?”
慕言坐直了身,“也不至于吧。”
“你不是说丢人。”
“是丢人啊。我可是第一次给别人做饭,就做成这样。而且你之前还给我做过饭,做的那么好吃。”慕言又把脸埋了起来。
听到慕言是第一次做饭,宁霂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那以后来我家,都是我给你做饭。”
“还是好丢人啊。”慕言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被父亲骗了20年。
最主要的是,这么简单的一个谎言,居然真的骗了他20年。
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了。
“那怎么办呢?”
宁霂不急不缓的声音从上面传进了耳朵里,慕言打了个寒颤。
“你……”慕言抬起头,看到面露疑惑看着他的人。
和他伸出差点就扶上自己的头的手。
这个人究竟是太天然了,还是道行太深了。
“嗯?”宁霂收回了手。
“我想吃大老板做的饭了。”
宁霂的眼神透出了一丝宠溺,“好,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好。”
“房间里的东西你随便玩,想看电视就自己开,wifi密码在wifi盒子上。但我家没有游戏机那些东西,你将就点吧。”说完,宁霂就钻进了厨房,还把拉门关上了。
被留在原地的人整个人缩了起来,“什么啊……”
慕言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哥哥类型,所以在人际交往中也都是照顾者的身份。
然而宁霂却这么自然地转换他所习惯的相处方式。
而且这样被照顾的感觉……
好像也不差。
慕言揉了揉脸。
“对了,”厨房的拉门被打开,宁霂探了个头出来,“浴室的柜子里有新的牙刷,洗面奶什么的都在架子上,你自己看着用。”
说完就又缩了回去。
慕言保持揉脸揉到一半的姿势,稍微露出半个眼睛走到了浴室。
把门关上,慕言转过身就看到镜子里,脸色泛红的自己。
“要死了……”
慕言靠着门滑到地上坐下。
从发现自己特殊的性取向,到第一次亲密接触,再到现在的万花丛中过,慕言从来没有这么应接不暇过。
他以为他可以一直游刃有余下去的。
“可恶的老男人……”
先陷进去的人,一定不能是自己。
虽然晚了不知道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