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我可是很多年没看到有人这样蹦蹦跳跳的了。”慕言把热好的饭菜放在宁霂面前。

宁霂没有拿起碗，只是低下身子就着茶几喝了几口粥，又吃了点菜，“亏你还喜欢弟弟……”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宁霂酒都醒了不少，“抱歉，喝多了……有点管……不住嘴。”

“那大老板罚杯酒吧。”慕言又给两个人调了杯酒。

“好。”宁霂非常诚实地喝了一大口酒，谁都没有提起因为喝多了的人说错话的惩罚还是罚酒这件不怎么合理的事。

“没事吧。”慕言笑着问。

“大社长，你说，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宁霂低着头问。

慕言愣了一下，然后声音也正经了起来，“谁知道呢。我也没喜欢过谁，不管是幸福还是痛苦，我都没经历过。”

“那个酒保……？”宁霂惊讶地抬起头。

在船上遇到阿九那次，对方的嫉妒都快溢出来了，他一直以为肯定是他们感情很好。可慕言在他家待了两天，对方又好像没有联系，所以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咳……”说到这个慕言有些尴尬，“呃……我们就是……生理需求。”

“哦，”宁霂点点头，“懂了，炮友。”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被直接说出来慕言还是有些难堪，只好低头喝自己的酒不再说话。

宁霂倒是来了兴致，“做……那种事，真的很舒服吗？那个酒保，他也很舒服？”

慕言没和任何人聊过这种话题，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特殊的性取向，更是因为他身边没什么好朋友，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自己摸索的结果。

但男生宿舍里聊什么都不算过分，男生没节操起来，根本连这两个字都不认识了。偶尔在宿舍他也会听舍友聊起这些，不过他不会参与罢了。

搞得同学都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了，慕言手上又忙着开始调酒，“舒服，肯定舒服。你以前……难道不舒服？”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个酒保，他也舒服？不是骗你的？”宁霂来了兴致，一直追问。

慕言想到每次阿九在床上的样子，除了阿九还有佳佳、“口技好”和其他他已经想不太起来样子的男生，“我觉得……应该不是假的。”

男人不能说自己技术差。

宁霂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酒杯，“是吗？原来真的会舒服啊。”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

慕言把宁霂失落的样子尽收眼底，在这一刻他觉得，早上那幅画，似乎说是宁霂的自画像才更适合。

他见过宁霂在人前潇洒自如的样子，也见过宁霂为了许玏煜黯然失神的样子，但现在的宁霂，他却是第一次见。

慕言喝到第三杯酒的时候，宁霂才再次开口，“大社长，看来你很厉害啊。”

听到这个话的人大概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但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大老板不是更厉害，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还有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我们这种普通人不知道要努力多少年，才能做到其中一项。”

“那如果我把这些都给你，你能不能全心全意的爱我，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宁霂靠在沙发里问。

“什么？”慕言侧过头问。

“为什么不管徐女士怎么任性，我爸都能容忍？23年了，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吵架，徐女士再怎么无理取闹，我爸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徐女士不想工作就去做社工，不想做饭就天天带着我爸吃外卖，不想打扫卫生就找保姆。”

“徐女士也有付出吧。”徐女士俏皮的样子浮现在慕言眼前，不仅仅是现在的样子，还有那个时候。

“嗯。徐女士对我特别好，明明不喜欢小孩，但一直是自己带我。小时候，只有她听得懂我说什么，只有她懂我的点，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

慕言喝了口酒。

“对我爸也是。我爸喜欢乱丢东西，放下了就找不到了，只有徐女士能找到。我爸喜欢吃清淡的，徐女士在家就只吃清淡的，只有和朋友出去的时候才会吃点重口味的。我爸每次出差，徐女士都跟着一起。虽然收拾行李的是我爸，但能找到东西的是徐女士。”

宁霂开始语无伦次了。

“我没有那么任性啊。我只是想他留学前和我商量一下，只是想他未来的蓝图里可以有我。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

“他想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到。他说不想我认识太多圈里的人，我就从来没去了解过。他说喜欢顾家的，我就去学做饭。”

“他喜欢的，我都做到了。为什么还是离开我？”

慕言没说话，安静地当一个合格的聆听者。

“我知道，我做不到他想要的一切。他也喜欢弟弟型的，能和他撒撒娇的。但是我怎么都做不到那样啊。”

宁霂突然凑到慕言面前，“你觉得呢？果然还是会撒娇的比较好吗？那个酒保看着就很会撒娇，你肯定吃这一套吧。”

“我……”慕言确实是挺吃这一套的，但这一刻他却觉得眼前的人比较可爱，“我觉得大老板也挺可爱的。”

宁霂的眼睛亮了几分，“是吗？那你说……他会不会比较喜欢现在的我？”

而慕言则是神情黯淡了几分，“你还是很在意他？”

“大社长，你不知道，我爱了他四年。整整四年啊。”宁霂靠回沙发里，“那时候，我真的想过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我带他见过徐女士和我爸，他们也同意我们在一起。我真的以为我们就会这样继续下去。”

“但是他变心了？”慕言低声问。

“不知道。他突然就出国了，突然就不要我了。”宁霂哽咽了一声。

“可是他现在回来了，你们又可以在一起了。”慕言又喝完了杯酒。

“很多事，变了就回不去了。虽然我也知道他还爱我，我也爱他。但……就是没办法。”宁霂好像很痛苦似的，揉了揉头。

感情这种事，自己都谁不清楚，怎么能指望别人说清楚呢？但现在的宁霂也不是在等着个答案，只是单纯地在宣泄自己的想法。

“你说如果我从没认识煜哥，事情会不会简单很多？”

“要是不认识煜哥，我可能会像徐女士希望的那样，和一个普通的女生结婚生子，然后就像他们那样很幸福的过一辈子。”

“那样的生活是幸福的吗？”慕言问。

“我不知道啊。徐女士说是，她从来没骗过我。所以……应该是吧。”

“你觉得呢？”慕言的声音有点闷。

“……”宁霂沉默了。

就在慕言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宁霂开口了，“如果我要是没遇到煜哥……可能吧。我也没喜欢过别人，如果一直那样，找个合适的，聊得来的，可能也能过下去。不是一定要轰轰烈烈，相濡以沫不也挺好的。”

宁霂喝了口酒，“但现在不行了吧。体验过爱情后，没办法想象和不爱的人在一起了。”

说着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太肉麻了。受不了。”

“抱歉，感情的事……我真的不懂。”慕言笑着倒了杯酒。

“呵呵，我也不懂啊。”宁霂侧着头看着慕言笑。

慕言举起酒杯，“那就敬我们两个傻瓜吧。”

宁霂笑了笑，也举起酒杯，“但我不是傻瓜。”

说着，他又靠到慕言身边，“我是最精明的大老板。”

看到宁霂还会说笑，慕言也放松了一点，“是是是，大老板肯定是最精明的大老板。我等凡人，还是靠边站了。”

“哈哈哈，什么凡人。”宁霂放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出他是哭还是笑。

两个人似乎都没有继续聊天的兴致了，一人靠在沙发的一角，就这样发着呆。

“大老板，困了就进去睡吧。”最后还是慕言先开了口。

“我不困。”宁霂还是低着头。

“那我困了行不行？”慕言说。

“你进去睡吧。但只有一张床。”宁霂的声音闷闷的。

慕言叹了口气，“大老板，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而且今天真的很晚了，你明天不用开店吗？”

“我有员工。”宁霂豪气地说。

“可没人替我打工。”慕言有些无奈。

“不是让你进去睡了。”宁霂抬起头看向慕言，眼神居然真的是清醒的。

“你昨天……真的喝多了？”明明和昨天喝的差不多，怎么今天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宁霂眨了眨眼睛，“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今天的事你明天能记住吗？”慕言问。

“记得啊。”宁霂理所当然地说。

慕言虽然半信半疑，但也确实累了，“大老板，我真的困了，要不你陪我躺会吧。”

“好。”宁霂站起身，“我去洗漱。”

慕言有些不放心，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厕所。

“新的牙刷……”宁霂打开水池下面的柜子翻翻找找，又打开镜子后面的柜子，最后是在浴室门后面的柜子里找到的，“给，新的牙刷。”

“……好的。”慕言接过牙刷。

宁霂洗漱的步骤非常潦草，刷完牙之后也就是用清水洗了把脸。

“我先回房间等你，你慢慢来。”

慕言看着离开的身影，接近一分钟后才转过身洗漱。

他自己洗漱的习惯要繁琐得多，但因为宁霂家里这边什么也没有，只好一切从简了。

到宁霂的房间，房间的主人果然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还说不困。”慕言无奈地说。

没办法，他也只能躺在床上空下来的位置。

好在宁霂的床够大，他躺的也不算不舒服。

没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慕言即使傍晚补了个觉，现在也有点撑不住了，就这样迷迷糊糊进入了睡眠。

而他最后的记忆，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