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又不是故意的，你他妈没完没了是吧？”宁霂攥着画笔的右手背上青筋高高凸起，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你不吃饭你还有理了是吧？我要是今天不过来，你打算再饿几天？”慕言坐在沙发上，表情淡然，在宁霂的衬托下，显得异常冷静。

“我他妈就说了不是故意的！”宁霂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我他妈好不容有有灵感，就多画了会儿，也没多长时间，你他妈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你再他妈一个试试。”慕言依旧冷静，挑眉凝视着对方，仿佛对方眼中即将喷出的火焰对他毫无影响。

尽管他平时总是显得温和，但此刻的冷静却让他增添了几分冷峻，使得宁霂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在未被对方察觉的角落里，他不自觉地颤抖了三抖。

宁霂连续三天未曾合眼，双眼布满了血丝，现在又因为怒视着眼前的人而显得更加鲜红。他努力抑制着由睡眠不足引起的烦躁，以及自己也不明白的无名怒火，继续解释：“我只是说我这两天有点忙……”

“哦~”慕言挥了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语气也是轻飘飘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因为忙，你就可以连饭都不吃了，是吧？”他对宁霂笑了笑，不过是那种笑里藏刀的笑。

“……我就说了不是故意的。”吃饭的问题，不只是这次慕言说，徐女士早就不知道念叨他多少次了，上次答应的十斤到现在估计已经变成至少十四五斤了，所以他说话时并没有什么底气。

“哦~”慕言再次轻飘飘地开口，语气更加玩味，“所以你是打算现在把过去三天的份都吃了？然后今天吃了，未来三天又不用吃了？”

“我不是……”宁霂拧着眉头。

“不是什么？”慕言猛地站起身，冲到宁霂面前，把他按到画架前的椅子上，之前的冷静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愤怒，“你不是没吃饭？不是饿了几天？不是又瘦了好几斤？”

噼里啪啦接二连三的问题，正面砸在宁霂脸上，让他有一瞬间的晕眩。毕竟，他确实是好几天没吃没喝了。微微闭了闭眼睛，他才找回自己的平衡感。

然而慕言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逼近，“说啊？刚才不是挺能说？哑巴了？让你说你就不说了？”

宁霂紧咬嘴唇瞪着慕言，真让他说他反而不愿开口，一副谁都别想让他出声的样子。

两人谁也没有退缩的意思，气氛因此陷入僵局，彼此纷纷用充满愤怒的眼神对峙。当然，愤怒与愤怒的根源，也是有区别的。

慕言的愤怒源于对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漠不关心。

宁霂的愤怒则是因为对方的不理解而感到委屈。

僵持了接近一分钟，慕言突然用力一推，甩开了他，“行吧，随便你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身后的大门被用力甩上。

慕言觉得今天过来就是个错误。他本来心情就不好，没办法用平常心面对宁霂。

在得知宁霂又连续作画好几天后，更是把他所剩无几的正面情绪彻底消磨殆尽。

要说根本原因……

下午慕震从国外回来了。

慕言自然有去接机，但父亲像每次回来的时候一样，坚持立刻回伊人岛，不愿意在柳市多做停留。慕言也不能说不理解，毕竟慕震在柳市的几处房产都租出去了，他即使留在柳市也只能住酒店，也是着实没有这个必要。

在码头，慕震再次提起，在他三天后的周末返回伊人岛时，可以问清楚多年来一直想知道的事。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和父亲一同上船，立即解开心中的疑惑。但明天导员约他见面，他不能缺席，只好再多等几天。

他以为等了这么多年，再多等几天也没什么，但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给宁霂打电话一直没人接，他纠结都没纠结就自己找过来了。

或许是因为即将见到已经好几天未见的男朋友，来的路上他的心情略有好转。然而，一开门，便看到宁霂如同幽灵般坐在画架前，显然已经好几天未曾离开过这个位置。心疼的情绪，因为他自身心情的问题，转变成了愤怒，瞬间爆发。

离开宁霂家后，这股愤怒依旧未能平息，且强烈地需要一个出口。

他的愤怒需要发泄出来。

慕言没有系统地学过打拳，不过是因为之前有个炮友感兴趣，他闲着无聊跟着来过几次，顺便照猫画虎学了几个动作。

到了拳馆，他挑了个没人的角落，把手机架在只能看到他四分之一脸的位置。

开了直播后，他脚步沉重地走向沙袋，左扭一下脖子，“咔”一声，右扭一下脖子，“咔一声，非常配合了。这一套操作挺中二的，要不是他现在就差头顶喷出火焰，估计要笑场。

他不管什么招式，对着沙包就是一顿输出。没有招式，也没有技巧，只有愤怒。

他直播向来不需要什么原因，真要说也是因为无聊。距离上次直播也有段时间了，但他本身粉丝基数要是有的，看是肯定有人看，人数就不确定了。

不过他也没在意过这些。

慕言其实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即使生气也属于平静的生气的类型，别人都不一定能发现他生气了。

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平静不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归根结底还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而他也只有21岁，远没有平时表现出来的成熟，做不到事事都能冷静处理。

周围的人大概也看出来他不是来练拳，而是单纯来发泄的。就连往常一定会黏上来推销卖课的教练，这时都站得远远的看着，谁也不肯上前。

他这种不顾一切的打法是很累的，但慕言却像感觉不到似的，一打就是半个小时，沙袋都有点崩坏的迹象。

看直播的小哥哥小姐姐们疯狂刷屏，让他不要这么消耗自己的身体，要适当的休息。但慕言反正是没看到，只顾着“虐待”眼前的沙袋。

旁边的教练再也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多好的苗子啊！不练拳可惜了啊！

就在几人对了眼神想要上前的时候，慕言突然停手，手挡着脸拿起手机，转身去了淋浴间。

教练停下脚步，跟进去肯定不合适，那等他出来？

好像也不合适……

郁闷啊，早点过去就好了。

从拳馆出来的时候，紧紧包裹慕言的愤怒退散了不少，剩下的只有空虚。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除了一副空壳什么都不剩了。

他在旁边的石椅坐下，抬头看向刚刚露面的月亮。

月亮……

还是那个月亮。

虽然因为某些原因，他偶尔会抬头看向那一抹金亮，像个神经病似的对它念叨一些有的没的。

但其实，正常情况下，他不太敢看向月亮。

叮——

慕言心跳漏了一拍，空壳里的躯体也似乎恢复了一些。

迫不及待地把手机拿到眼前，那份兴奋也随之退去。

消息是凉哥发来的，刚刚心跳漏的一拍也补上了，空虚感也随着这一拍再次席卷而来。

凉哥：小言！江湖救急！我这边有个表演出问题了！你有时间来一下吗？

时间是有的，但他其实不太想去。

就是没什么心情给一群虎视眈眈的男人跳舞。

可凉哥一直挺照顾他的，再加上这三个感叹号，别说他现在确实有时间，就算真的在忙，也会推了事情过去一趟。

慕言：我一个小时后到

凉哥：谢了兄弟！

因为没带换洗衣服，慕言洗澡后，只能把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穿上。挺难受的。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洁癖，但回宿舍后肯定要再洗个澡，顺便换套符合“龙哥”气质的衣服。

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他觉得一个小时大概是不太够，于是连忙叫了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