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画展,展示最多的就是宁霂的作品,最受瞩目的当然也是宁霂。关上门偷来片刻闲暇的后果,就是在后面的时间里,宁霂不得不忙绿地穿梭于宾客之间。直到下午时分,来客逐渐减少,他才终于喘上口气。
“怎么样?今天挺累的吧?”李邵逮到在角落里休息的宁霂,拍了拍他的背。
“哪比得上你。”话虽如此,但宁霂毕竟不是李邵,没有他的社交能力。连续几个小时和陌生人打交道,他早就筋疲力尽了,现在只想回家坐在画架前自闭。
李邵笑了笑,没否认,“上次你给关总画壁画的餐厅,准备的差不多了,最近要开张了,到时候你要去露个面。”
宁霂点点头,他对那副作品很满意,也想亲眼看看最后的成品,“好,估计关总的秘书到时候也会联系我。”
“他那个秘书……”李邵没把话说完。
宁霂想到那个斯文的男人,又想到那个及其不配他外表的名字,“……阿……阿纯。”
“对,”李邵忍住了上扬的嘴角,“阿……纯,他找过我一次,关总有意请你画幅画,挂在他办公室里。”
“你答应了?”宁霂问。
“没问过你我哪敢答应。”李邵虽说算是他的经纪人,但只负责联络和销售,具体宁霂画什么,他是不会左右的。
“我再想想吧。”宁霂不是很喜欢所谓的“接活”,就算之前和关总的合作算是愉快,他还是更愿意自己决定画什么。
“你自己决定吧。”李邵挥了挥手,“你知道我向来不管这些。”
宁霂当然知道,就是因为这样,两人才能合作这么多年。“那我谈合同的时候你也得在啊。”
“你感兴趣我就约对方聊聊。”李邵靠在墙边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
宁霂也看了过去,刚好看到正在解说的慕言,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从容。
啧,这长腿,是谁男朋友啊。
李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接着就有点一言难尽。他没见过宁霂谈恋爱时的模样,但能肯定的是,往常的他可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果然,恋爱使人面目全非。
想谈恋爱的想法突然在脑海里灵光一现,他莫名渴望再次体验那种他几乎已经淡忘的感觉。他早已不记得上次恋爱是什么时候的事,只是在这一瞬间,突然有点羡慕宁霂。
回过神来,他自嘲似的哼笑了一声,人累的时候也会想太多吗。
他摇了摇头。
“今天反响不错,尤其是你的作品,评价都挺好的,好几幅都卖出去了。明天会有媒体写几篇报道发出去,等下你去让他们拍几张照片,宣传一下。”李邵示意在周围摄影师。
“还要宣传?”宁霂以前参加活动很少会拍照,这个圈子想要不被别人把名字和脸对上号其实很容易,他本来就不是想出名的人,安心创作才是他最理想的状态。
而李邵,虽然从根本上讲是个商人,但他其实也有着自己的清高,以前办的活动基本都是面对内行的,也是这个原因。
该说他不屑于用炒作的方式提高这个圈子和宁霂的知名度吗?
李邵转过身避开了人群,宁霂跟了过去,“前几天邢云找我了。”
“邢哥?”宁霂确实是没想到,尽管天野那边的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人毕竟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带走的,现在应该忙得不可开交。怎么会有时间联系李邵?
“具体情况是什么他也没告诉我,只提到他听说这次的画展有很多你的作品,让我们好好宣传一下,媒体那边也是他介绍的。”李邵压低了声音。“你去他那节目的时候,他也来找过我,毕竟我算是你经纪人,问过我你的基本情况。我觉得他可能是想接着这次画展,宣传一下你的身份,等你们节目播出的时候,更好做噱头。”
宁霂没出声,在脑海中头脑风暴一番后,确定邢云的目的肯定不仅如此。
“反正对我们也没什么坏处。这个圈子现在也乱了,没以前那么单纯,宣传一下也好,省得以后再掰扯。”李邵紧锁着眉头,回想起之前有人执意要把自己的画作加入此次画展的情形,心中忍不住一阵厌恶。
宁霂虽然是“圈内人”,但他平时并不在“圈里”混,把自己过得像个局外人,所以也不了解李邵所谓的单纯指的是什么。
不过联想到张奔的事,他又觉得没那么难想象。
他默默叹了口气。
“这件事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不太方便和你细说,等以后……”
李邵挥了挥手,“说不说都无所谓,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等下去拍个照就好。”
“好。”
和李邵聊完之后,宁霂基本就没什么事了,打算趁着空闲把还没吃的午餐吃了。他环顾四周,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想着和对方商量一下刚刚听到的事。最后他在一幅自己两年前创作的画前找到了人。
慕言这时正眉飞色舞地讲解着,看起来不像是短时间能结束,犹豫了一下他自己去了休息室。
统一订购的盒饭一直存放在保温箱中,然而几个小时过去后,饭菜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温度。宁霂勉强吃了几口便失去了食欲,随手把盒饭放在桌上,侧头揉了揉太阳穴。
突然委屈.jpg
那个人倒是开心得很。
啧。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用艺名“春雨”作画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到摆在宁霂面前的盒饭,笑了笑,“现在才吃饭?”
“一直没空。”宁霂也不好太放松,在椅子里坐直了些。“你吃了没?”
“早吃过了,我可没你这么忙。”春雨坐到宁霂对面,“我以前看过你好几次的现场表演,终于有机会和你说上话了。”
“之前也可以找我说话。”宁霂把用过的纸巾对折。
“没拿得出手的作品哪敢啊。”春雨拿了瓶水放到自己面前,但没打开。
“和我说话的门槛这么高吗?”宁霂礼貌性地笑了笑。
他其实没什么心情,但对方直接坐到他对面,明显是想和他聊天。
“和男神说话,门槛高点也是应该的。”春雨说得淡然,完全没有觉得她见到“男神”有多开心。
“夸张了。”宁霂伸手拿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后再放回原位。
春雨看了眼矿泉水,再看向宁霂,表情还是淡淡的,“谢谢。”
宁霂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他是真的没心情没话找话聊。
“你名字很好听。”春雨开口,“我第一次听就记住了。我就是因为名字不好听,才用艺名的。”
“怎么会,美女不管是什么名字都好听。”宁霂从来都没想过名字的问题,上次提到这件事还是容友琛说不公平,因为他们其他自个人都是两个字的名字。想到这里,宁霂忍不住扯了个笑容。
春雨没介意他的态度,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感觉,“美女也扛不住土掉渣的本名啊。”
宁霂没说什么,拿起面前的盒饭又扒了两口。
两人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部分都是靠春雨找话题,虽然不会冷场,但也没有多热络。宁霂没心情算是情有可原,但春雨似乎也无意活跃气氛,始终保持着一种漫不经心地态度。
然而,这种既不尴尬也不自在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大约十几分钟后,小陆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慌张地喊道:“霂哥,白大师到了!你快点出来一下!”
“白老师?”宁霂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自己的老师到来,他不可能继续悠闲地留在休息室里。“他怎么来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白大师竟然真的莅临了。按理说,这种级别的画展,应该是很难邀请到他的。
那么,他会来只有一个原因。
“老师,好久不见。”宁霂恭恭敬敬地对白大师行了礼,“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尽管白大师年过七旬,除了两鬓斑白外,依旧神采奕奕,“既然是你的画展,我又怎能错过?”
宁霂捏了捏耳垂,“您这话说得,那么多画家的作品参展,怎么就是我的画展了。”
白大师笑了笑,看着宁霂的眼神充满了宠溺,“来,带我看看你最近在忙什么。”
他腿脚利索,丝毫不输年轻人,但宁霂还是过去搀扶他的手臂,“我都是瞎忙,师母最近还好吗?”
“臭小子,每次问你都是瞎忙。”白大师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师母好得很,我来之前还念叨着,好久没见你了,让你改天来家里吃饭,给你做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宁霂小时候喜欢吃糖醋排骨,每次去老师家师母都会给他做,后来长大了也就没那么喜欢吃甜口了。可每次去白大师家的时候,师母还是会给他做糖醋排骨,总能让他回忆起那时在老师家学画画的事。
“好啊,师母做的糖醋排骨我最喜欢了。”宁霂说的话不算是假话,他每次吃师母做的糖醋排骨,都能想到小时候求学的事。
“你师母隔三差五就做一次,说是练习,就等着你什么时候来家里。”白大师说。
“我下周就去看我师母。”宁霂有些愧疚,虽然白大师夫妇行踪不明,但他也没主动问候过师母,没想到师母却一直想着他。
“你自己给她发消息,我和你师母说她都不相信了。”白大师笑了。
由于白大师的到来,会场里掀起了一阵骚动,师徒二人没能过多交谈,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实在是数不胜数,都在找机会上来攀谈。
李邵收到消息一直在旁边等着,宁霂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才走过来,伸出自己的手,“白大师,没想到您真的来了,这是我们的荣幸。”
而白大师面对宁霂和面对其他人,完全是两幅面孔,对李邵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感,没有回握住他的手,只是微微点头,“我来看看小霂的画。”
“小霂的画都在这边。”李邵连忙收回手,比他们快半步在前面带路。
“行了,你们都挺忙的,不用管我一个老头子了。”白大师拍了拍宁霂的手,“有小霂陪我就够了。”
李邵微微一笑,“小霂的作品当让还是他自己介绍最合适。要是您对别的作品感兴趣,我可以找解说陪您。”
他示意旁边的慕言。
但白大师依旧坚持,“不用了,我有小霂陪着就够了,你们也去忙你们的吧。”
“好。”李邵倒是没坚持。“那就让宁霂陪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