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走出草棚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便到另外两个草棚里看了看,出来后顺道绕到了草棚后面,登时一股刺鼻的尿骚味扑面而来,她这才发现此处的杂草要比别处的长势要好些,跨过这一片之后往东去,这味道才渐渐变淡。想来是厨子们图省事就近方便,东头是管事的地盘他们自然不敢。虽然味道不好,又是连日的雨,即便有什么痕迹也早就被洗刷了,但是小棠依旧看得仔细。不过是些稀疏的杂草,潮湿泥泞,弄脏了她的鞋和衣摆。
等她绕出来的时候,见林琮正在问话,被问的是个赤裸着上身的劳役,走上去就听见他说:“也怪我大意了,没有及时想起他来,但是哪个能想到呢?这小子啊也太懒了些,同他一道抬麻袋的时候吧,他总是抬得低,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多出力,实在吃不消,他溜了吧,我还要自己扛,唉……”
“他一般躲在什么地方?”林琮问。
那劳役抬眼朝草棚南面那一片稀疏的树林道:“不知道,大伙都忙得很,谁去注意他,不过应该就在那片林子里,有几次我就看见他从那里跑出来的。”
林琮便和小棠一起走到林子里去,这里的路况更不好,好在地上有厚厚的落叶,不至于太难走。不一会,傅临渊带着几个人也到了,大家在林子里仔细搜索着,也没什么发现。“大人,你怎么看?”小棠抬头看簌簌而动的枝叶,问林琮道。
林琮遥望着高处的河堤道:“杀人现场应该不是这里,虽然是树林子,但是树栽得不密,人靠着树干躺着也许并不起眼,但是如果被袭击一定会挣扎反抗,这里是低地,站在河堤上看这里一览无余,凶手应该没那么大胆。”
傅临渊走过来说:“方才我们问了,这里有六十个劳役,加上四个厨子,一共是六十四个人,平常彭主事派了两个管事在这里,除了张二郎,还有一个姓邹的,以张二郎为主,那天除了两个生病的劳役没来的,其他人都一直在这里,相互之间的说辞也都可以印证,所以这里的人应该都没什么机会。再说,杨岳虽然懒些,但是嘴巴甜,被人说了从不回嘴,没跟什么人结怨。”
“那个常和他搭档的老汉呢?”田生问,“杨岳偷懒,那他就得多干,他会不会心生怨恨?”
傅临渊摇头道:“我再三问了,所有人都说他那日一直在河堤上,没离开过。”
田生生怕有遗漏,忙又问:“小解大解呢?以这个为借口离开一会完全没问题啊。”
“不会,一群大男人,都是对着河道解决。”傅临渊否定道。
田生有些泄气,小棠上前宽慰道:“无妨,既然发生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杀人可不是宰鸡杀鸭,就算是专业杀手也难免会有疏漏,慢慢来,总会有线索的。”
大家四散而去。今日出了太阳,彼时,有阳光自林间漏下,林琮抱臂看向前方,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河堤之上卖力的人群,沉思良久才压低声音道:“八月二十四,那日也出了太阳,这片林子里几乎没有阴凉的地方,你们说他能在哪里躲懒?”
“大人,你怀疑……彭兴和那两个管事?”小棠反应过来。
放眼望去,只有那一排草棚的南面有一片阴凉的地方,西边味道刺鼻,杨岳要躲也只能躲在东侧,能在那里活动的也就只几个人。
林琮神色一凛,将傅临渊招来:“傅捕头,正常在草棚里活动的人要反复地调查。”
傅临渊眼神一沉,他明白了林琮已有所怀疑,领命而去。见他走了,林琮才凑到小棠耳畔低语道:“也许,那李牧也脱不了干系。”
小棠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那李牧是个什么来头?”
“水部司员外郎。”
“这个官……多大?跟你比起来哪个品阶高些?”
“我们平级。”
“啊?那也是个不小的官了,又是个京官,跟一个酸枣县的升斗小民能有什么仇怨?”小棠并不怀疑他的推测,只是难以理解杀人的动机。
“正是如此,升斗小民才不在他们的眼里……”林琮眸色深深,冷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