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真会打他软肋。
算了,应付应付得了。
他一脸麻木地说:“地址在哪。”
……
夜深人静,庭园的鸣虫安分了,四下万籁俱寂。
房间内,化妆台上的圆珠夜灯散发着微光,映在安黛云的柳眉,细眉高高扬气,衬得愈发诡丽。
她握住话筒,声音因激动微微颤抖:“是,许老太太,他答应了。”
电话的老人低低咳嗽,嗓音沙哑:“确定是壬午年壬子月甲寅日出生吗?”
老人的声音像千钧铁锤劈下似的,难听又怪异。
安黛云拿近话筒,生怕对面听不到,她兴奋地说:“千真万确,我记的很清楚,他是那天凌晨出生的,八字很硬,符合你说的要求。”
老人道:“那对的上了,他是我要找的人,你记得把他约到指定的地点。”
安黛云扬起嘴角:“明白,我办事你放心。”
电话那头的下人委婉说休息时间到了,老人挂断通话。
夜灯斜射在化妆台上的梳妆镜,镜子里的安黛云面容艳丽,她抹掉镜子中的浮尘,一双眼睛浮过阴狠的光芒。
快了。
卧室只有她一个人,她和周京锋分房睡,不为别的,只因丈夫有了外遇。
她不甘心攥紧拳头,十几年来她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安分做好一个主妇身份,换来的却是丈夫和秘书暧昧的结果。
周京锋果真是风流成性,到处沾花惹草,虚情假意。
如果别的贱人横插一脚,她周家的地位可能不保,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翻开手机相册倒数第二排,照片上的女人风华明艳,看起来非常年轻,她笑着看向怀里的小女孩,小孩将近两岁的年纪。
这是纪眠。
女人右边站着一个男孩,白净瘦弱,他仰长脖子抬头望向母亲,两只手拽她的衣角,渴望她能拉他的手,那表情快要哭出来。
安黛云手指按在照片上。
许家在云洲地位高,旗下有众多房地产企业,有权有势,许老太太有个孙子叫许文,她若让身边的人成为许家人,就能在豪门争斗中立的住脚,任凭那帮小三们怎么搞事,周京锋得卖许家的面子。
若不是那种性质的婚姻,她倒是希望纪眠能嫁过去。
谁不想嫁给有钱人?
可惜了,许家有钱的代价她承受不起,她宁可让纪星遥承担。
……
一家古董店隐匿在旧街的一隅,店内陈设古典优雅,桌椅由红漆木制成,摆放在绒毛地毯上。中间横放一块檀木屏风,上面绣着花草鸟兽各种图案,泛起鲜艳的光泽,精致秀丽。
叮——
门框上的铃铛摇晃,清脆声如同碎裂的玻璃珠,屋内飘着浅浅的纸墨味。
听到门被人推开,前台慢慢冒出一颗绿草,再接着探出一截棕色的木桩,树皮人脸,黑溜溜的眼睛,下半部分手脚短小,脚长满树芽。
“你回来了?”树精跳到桌上。
凌舟不冷不热“嗯”了一声,拿起柜台干净的手帕,一点点擦拭手指。随后他拉开椅子,从水壶倒出一盏热茶。
明明他表情和平常没多大区别,但树精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凌舟有点开心。
活久见,N年没笑过的人,哪件事值得他笑。
只有那个人。
小树两眼冒光,激动地手舞足蹈:“你找到他了吗?”
凌舟握杯盏的手一顿,抬起眼皮:“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你没看到他人吗?”小树抓耳挠腮,头上的绿草跟着摇晃,一句轻飘飘的“不知道”可急死它了。
杯子冒出白气,模糊了凌舟的眉眼,小树看不清他的神色。
“仅仅一面而已,有太多方面需要确认,我不确定是不是他。”
小树从桌上蹦到地面,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说:“就一面也看不出来?你眼力未免太差劲了,你把他叫过来,我来认认,我肯定能看出结果。”
凌舟把杯子放下,与茶桌轻轻擦出击落声,他眼光一瞥,眸色如墨。
“眼力差?”
小树意识到说错话,不争气地怂了:“不是,你眼力比我好,不过人多力量大,两个人来认认更正确。”
“……”
小树跳到他脚边,两手捧起木脑袋:“他长的咋样,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身高多少,脸好看不好看?”
凌舟眼前晃过一张脸。
五官有棱有角,轮廓分明,瞳孔漆黑,鼻梁高庭,相貌在俊逸和秀气之中找到平衡点,恰到好处。
他道:“嗯,好看。”
小树眼睛睁的更大了,脑瓜挨上来:“和以前比,哪个更帅?”
凌舟不想深究这个话题。
尤其是想到那张脸。
他扳回它的脑袋,转移话题:“他身上有件东西。”
小树注意引走了:“什么东西?”
凌舟说:“一个护身符,有屏蔽器的作用,但碎了。”
他当时顾着看纪星遥手上的伤口,没多大注意和田玉。
不过,一眼足够了。
那项链屏蔽了纪星遥的气息。
小树恍然大悟,两脚重重蹦地板:“难怪我们之前找不到他,原来是那符在搞鬼。”
凌舟摇头:“屏蔽气息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玄灵体招来邪煞恶灵才更麻烦。
世间妖魔鬼怪个个贪图强者的力量,妄想觑觎夺取。
“你说的那符碎了,是不是说明我们接下来可以循踪迹找到他。”小树蹿到桌旁,想到以后能经常见到人,高兴坏了。
凌舟道:“想的倒是容易,他不认识我们,未必会理人。”
说到这里他垂下眼皮,杯中的水倒映他的眼,像浸湖的珠子,冷冷清清。
那人现在的记忆没有他们。
小树挠脸,挠下一块树皮,“这有啥,直接告诉他以前的事不就行了吗?”
凌舟转动指节的骨戒,指环印有弯曲波形的纹路,发散冰霜之气,透出无尽的淡然。
“不用了。”
小树摸不透他的意思:“不告诉他吗?”
凌舟站到窗前,目光凝望外面的街景。
这条街虽是旧街,但处于云洲市中心繁华地区,钢筋混凝土建起高楼大厦,高楼林立,挺拔地耸入蓝天中。正值中午热闹时刻,绿茵鸟兽和车辆人流构成一片生机的景色。
这个世界变的太多了。
他收回眼神:“先不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