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黛云，他名义上的妈妈亲手推他入深渊，他曾期待过她拉他一把，或者抛下绳子拽他上来，再或者喊人帮忙，然而并没有，她为了私欲残酷转身就走。

非常可笑，钱对她来说比他重要。

既然如此，当初就不要生下他。

他烦躁关掉花洒，套上衣服。

衣服尺寸大了，上衣盖到屁股，裤子长了一截，裤脚垂到拖鞋。

他掀开领口嗅到洗衣粉淡雅的味道，不重。

纪星遥洗完澡，嫌弃拎起凤袍到玄关处，毫不客气扔进垃圾桶，潇洒利落，他回到客厅用毛巾擦发梢的水，喉咙有点渴。

他扒开冰箱门，发现少的可怜，没有饮料汽水，上面只有一些番茄和鸡蛋几片菜叶子。他拉动下面冷冻柜，一层厚厚的冰渣卡住柜口。

他使劲拉开，里头空空如也。

“冰箱不塞东西，拿来做摆设么。”

活人微死之感。

他关上冰箱:“凌舟，你家冰箱没有可乐雪碧之类的饮料吗？”

大厅无人应他。

滚滚黑烟从某个角落飘来，他鼻腔瞬间吸入烧焦糊味。

咋滴着火了？

他顺着气味来到厨房。

凌舟举着锅铲，眉头紧锁盯着锅里黑糊糊的东西，表情严肃好似在看什么难题。烟味飘在厨房久久不散。

纪星遥进门吃了口黑烟，他捂嘴散烟：

“你做饭？我在客厅远远闻到烟味，还以为哪里失火了。”

凌舟没料到他洗澡挺快的，关掉煤火，端开锅铲到一边。

他看不到食物，“你在做什么菜？让我看看呗。”

黑成这样。

凌舟站来挡住他的视线，嗓音低闷：“别看了，它做焦了。”

他眨了眨眼。

凌舟不想我看到他做饭失败？

“我看看你炒成的样子，糊了？”纪星遥趁他不注意，左闪右闪绕到他右边，瞧清平底锅的食物。

一坨黑色干巴巴的物体，里外没有完好的样子，散发着浓浓的焦味。

纪星遥困惑：“黑暗料理？”

炸厨房的技术他头一次见。

凌舟捏紧锅柄一言不发。

他和小树平日不用吃饭，不经常做饭，厨房锅碗瓢盆闲置到角落，积了灰，今晚拿出临时用了一下，他没做过饭，按照手机攻略一步步来，不知道火候和油盐用量，炒着炒着菜糊了。

见他露出窘迫不知所措，纪星遥唇角噙笑：“我手艺还行，你冰箱有番茄和鸡蛋，我来做道菜，你衣服也湿了不少先去洗澡吧，我很快做好。”

凌舟犹豫了一秒，将锅铲递给他。

菜端上桌，小树大老远闻到浓郁的菜香味，流着哈喇子跑到桌下，两手扒在桌沿。

简单的番茄炒蛋被纪星遥炒出菜馆的大厨味，红与黄搭配再撒上葱花，色泽鲜亮，香味俱全。

人类的饭菜长这样？

小树流露满满想吃的欲望：“好香，我也要吃。”

纪星遥盛了碗饭给它，它开心地搬来凳子。

他接着盛两碗饭，一碗给凌舟，摆好碗筷。

身后袭来温热的水汽，凌舟洗好澡在他旁边位置坐下。饭桌不大，座位排的稍稍挤，他的大腿紧紧贴近凌舟的腿，有点热。

纪星遥挪开一点，“时间正好，你来尝尝我做的。”

凌舟:“嗯。”

他擦干指缝的水，慢条斯理夹起番茄放到嘴里，纪星遥一脸期待:“怎么样味道如何。”

凌舟点头:“好吃。”

纪星遥乐呵呵笑。

小树的头近乎埋进碗里，狼吞虎咽:“香迷糊了，你们人类吃的这么好。”

纪星遥愣愣地笑，番茄炒蛋都能吃得香，那它以前岂不是一直过着苦日子。

有手有脚的人一般能做出来。

噢他忘了，树精不是人。

可凌舟是人。

他隔着菜腾腾的热气张望，凌舟吞下饭菜，侧边喉结滚动，灯光笼罩下颌，线条凌厉清晰。

凌舟不动声色望过来，他下意识避开。

小树擦掉下巴米粒:“你做菜真好吃。”

他谦虚拍头:“这道菜简单，容易做的好吃。”

小树混着菜汁嚼了一口米饭，忍不住感慨:“天天能吃到就好了，我一千年没吃过饭了。”

凌舟不轻不重干咳一声。

小树赶紧住嘴，塞一大块鸡蛋堵的嘴巴鼓鼓的。

纪星遥惊讶:“一千年？”

活几百年老古董啊这是，看着模样蛮小的。

“你是什么种类的树？”

凌舟放下筷子，向后靠在椅背看着小树。

小树揪着小手，两只黑色大眼睛瞄来瞄去，就是不看纪星遥。

它绞尽脑汁想遍世界上寿命短的植物，憋出一句话“我是......短命菊。”

纪星遥满脸不信：“你瞎说。”

他不懂自然植物学，可好歹网上冲浪选手，了解过短命菊生长在干旱荒漠地区，被称为世界上生命周期最短的植物之一，它的寿命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内，命如其名，短命得很。

更何况这小东西一看就是乔木品种，和草本植物相差十万八千里。

纪星遥皮痒了，抬手摸摸小树的脑袋草、树皮脸，再然后是耳廓的木耳和苔藓，弄的小树耳朵痒痒麻麻的。它眼见瞒不下去了，疯狂使眼色暗示凌舟。

你倒是想想办法，我快扯不下去了！

凌舟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好好吃饭，不要乱摸脏东西。”

小树木着脸：“.......”

你才是脏东西。

纪星遥摸不出所以然，便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