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契约,南桥无法拒绝回答陌笺的任何问题,契约命令他开口:“……想和姐姐一起飞升。”话出口后,他咬住自己的牙,不想再开口。
陌笺通过契约得知这人的想法,觉得他有点倔,可以丢给师尊慢慢驯。
“你姐是不成了,但你还能为自己想想办法。”飞升不容易,云极多少年没见过修士飞升了,但有个盼头也没什么坏处。
陌笺谆谆善诱,嗓音里带着点令人信服的催眠之效,“天魅宗有什么好的?你姐已被天魅宗毁了,你也要布上她的后尘?”
云极大陆的正道魔道没有严格区分,各自只是修行功法不同,只要不伤天害理也不影响凡世发展,诸位都是你好我也好的同道中人。
至于去哪个宗门,其实都是各自的选择,或是不得已的选择。
契约那头的人陷入短暂迷蒙,又霎时清醒,陌笺不等南桥出声,继续道:“你想与那个筏絮同归于尽?他真的配吗?”
天魅宗南羽令她重伤四年,她拿走南羽的弟弟当添头,顺带让天魅宗损失一个元婴修士,日后还要让这个添头去杀了天魅宗的化神修士,不过分吧?
她可是真真躺了四年诶。
陌笺感受着契约那头的剧烈心跳声和乱如麻的思绪,丢开丹瓶把玩自己垂在肩上的黑发和猩红发带。
她在等,无法拒绝自己的契约对象,想与姐姐一起飞升的修士,应该知道哪条路更光明。
“……不、过、分!”南桥终于挣脱了陌笺的催眠,眼底明明有了些警惕,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找上陌笺,嘴里却道:“陌师姐言之有理,谢谢陌师姐为我指出的康庄大道。”
陌笺不在意南桥的小情绪,只问他:“那你同意吗?”
南桥沉默一瞬,道:“好,我同意。”有契约在,他没得选,这是他主动送上的命门,虽然没想到会用在很奇怪的地方。而且,陌笺的提议条件优渥到难以辨别真假。
“我师尊很严格,毕竟他是执法堂的堂主嘛。”太师椅飞到南桥跟前的正上方,陌笺双手搭在扶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要让我失望。”
要想获得景和的认可可是很难的,希望南桥没事。他若心怀鬼胎,景和会替陌笺处理的。
撬完天魅宗墙角的陌笺有些高兴,她又扔给南桥几瓶丹药,让他吃着玩,同时不忘问他,为什么能知道南羽的背后是筏絮。
南桥告诉她,他在为南羽整理遗物时遇到了来南羽洞府的筏絮,勉强应付走筏絮后,他从南羽遗物里找到了南羽的小记。
南羽死后小记没了禁制,南桥顺利将它打开。里面是南羽如何应付筏絮,令其将目光从南桥的身上移开,代价是目光挪到了她自己身上。
南桥惊怒愧疚之下又想起筏絮来已故弟子洞府的行径很有问题,顺藤摸瓜之下才查到筏絮。他怕被灭口也怕被筏絮找上就匆匆闭关了,直到结婴才出来。
天魅宗的昆山接引令可不好得,按照时间来看,南桥结婴出关已经距离昆山境开启不远,不会有个接引令在那等着他。
偏偏还真有这种事。
一个本就与南桥有仇的同门,趁着南羽身死、南桥没了南羽和南羽背后的筏絮做靠山,在南桥出关时偷袭被反杀,南桥清点其遗物时从中发现了昆山境接引令。
南桥觉得要不就做个大的,于是趁筏絮出宗,以该同门的身份去筏絮那偷了一堆东西,其中就有这个不知为何会在筏絮手中的镇宗之宝,然后直奔昆山境,打算看看敌人的敌人陌笺能不能合作。
所以一开始见面他故意示弱,想探探陌笺的深浅,谁知陌笺选择见死不救。
说到这里,南桥不由疑惑,云海宗与仙台宗关系密切,自己准备的身份还是路远的师弟,虽然这身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但陌笺为什么能无动于衷。
通过契约确认南桥所言全部属实的陌笺诧异地瞄了南桥一眼,像是在看哪里来的傻孩子,“这里可是昆山境,路远来了我都不一定救,更别说他师弟。”
只要踏上逆天而行的道路,不可能总是依赖他人,既然敢进昆山境,那就做好随时命陨的准备。
南桥:“……”
南桥:“你们正道的想法也挺怪的。”
陌笺:“没关系,你马上也‘弃暗投明’做正道修士了。”
神识探查到数里外的灵气波动,陌笺收了笑,示意南桥在此不要动,她道:“接下来我有事要忙,你自己玩去吧。”
“回去后记得退宗寻我师尊,别让我师尊亲自过去‘接’你。”
第一修士景和的“接”,南桥可不敢尝试。
他道:“我知道了。”
“可别死在这里面了。”
陌笺驭使太师椅向灵气波动的地方掠去,雷电缠绕在太师椅之上,眨眼间飞出百丈。
陌笺早已收敛神识与气息,没让任何人察觉她的靠近。
太师椅轻轻落在树干上,没有引起树叶任何晃动。
陌笺静静看着底下缠斗的四人。一方是只身一人的漓清,一方是其他宗没见过长相的弟子。
双方都是元婴初期,漓清以一敌三,外圈还倒着几名染血弟子,身上是漓清剑气制造的伤口。
白衣配以月白腰带,这款式,陌笺立即想到了天玄宗。
神识一动,陌笺发现漓清身后有一株百年份的白月见,因为这灵植打起来的?
天玄宗的人在漓清手里讨不得好,眼看己方挂彩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已经存了撤退的心思。
想退?没那么容易。陌笺随手丢下灵石,借助周围树木一起制成的阵法成型。
阵法亮起,最先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染血弟子,他们努力伸手指着上方,伤势颇重连带着手也一直在抖,艰难吐出两个字:“有人……”
陌笺微微挑眉,树荫下的笑容似嘲讽似讥诮。
漓清的剑光震碎迎面而来的杀招,一抹血迹从他脸侧滑过,眼中不复温和,只剩自己的剑光,与敌人。
陌笺稳稳坐在太师椅上,问:“需要帮忙吗?”
漓清听见声音认出了陌笺,他左手一抹剑身,本命剑发出轻鸣。
“不用,师妹先歇着。”
陌笺颔首,取出一碟藏青楼出品的甜点放于手侧半空,提着一壶灵茶为自己斟了一杯,浅抿一口。
剑光由少变多,在金乌下越发刺目,无数破空声自耳边飞过,吹动鬓边黑发。
短促的闷哼声骤停,漓清甩去本命剑上的血迹,抬头看向很是悠闲的陌笺,“陌师妹,走吧。”
陌笺拍拍手,甜点灵茶入袖,往下一跃落至漓清跟前,太师椅也飞回储物袋中。
“漓师兄动作挺快呀,之前是在偷偷藏拙吗?”
手下微动,没用完的灵石又悉数收回来。
漓清将月见草和那些储物袋捡起,抛给陌笺三个,“……其实没有,只是陌师妹来得正是时候。”
陌笺抬手接过,“谢谢漓师兄。”
“多亏你的阵法,不然我还拦不住他们三个。”
拦不住三个,但拦住一两个并不难。陌笺笑笑,并不戳穿他的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