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让始终不知道那三个月发生了什么。直到地震后整理栖云居废墟,他在初霁的保险箱里发现张照片:沈弃站在某个地下室里,脚边是昏迷的沈父,而她手里拿着针管,针尖滴落的液体和初部长当年用的神经抑制剂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正是沈弃"失踪"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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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程让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没拦住沈弃去见安德森。
那天本该由他陪沈弃去仓库,但林妍突然发烧,他只好留下照顾。等赶到现场时,只看见初霁抱着昏迷的沈弃冲出来,两人浑身是血,身后仓库火光冲天。
"带她走!"初霁把车钥匙塞给他,"去张医生的船!"
程让从没开过那么快的车。后座的沈弃不断呕出紫色液体,副驾上的林妍用棉签蘸取样本时,突然僵住了——
"这是......记忆草浓缩液?"
程让急打方向盘:"什么意思?"
"她在强行恢复被药物抹除的记忆。"林妍声音发抖,"相当于用烙铁烫开脑神经。"
后视镜里,沈弃的瞳孔已经变成不自然的灰蓝色。她突然抓住程让的椅背:"二叔......在车库......"
这是她昏迷前最后一句话。
等程让带着警察赶到沈家车库,只找到被撬开的暗格和满地碎玻璃。而沈弃醒来后,再没提过那天的事。
只有程让注意到,从那天起,她设计稿上的签名从"SY"变成了"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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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非遗基地开幕那天,程让喝多了。
他摇摇晃晃走到后院,发现初霁独自坐在枣树下,手里把玩着个老式U盘。
"这什么?"程让大着舌头问。
"安德森的保险。"初霁将U盘抛给他,"沈弃用记忆草换来的。"
程让对着月光细看——U盘外壳刻着「鸢尾花·最终协议」,接口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她什么时候......"
"溶洞爆炸前夜。"初霁的声音很轻,"她单独去见了安德森。"
程让的酒突然醒了。他想起沈弃锁骨上的疤,想起那三个月空白,想起记忆草治疗时她近乎自毁的坚持——
原来她早就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为什么告诉我?"
初霁望向展厅的方向。透过玻璃,能看到沈弃正在给访客讲解《千里江山图》,她的手指划过隐藏的暗纹,动作轻柔得像抚摸伤痕。
"因为你会记录。"初霁起身,"而她选择忘记。"
枣叶落在U盘上,像给秘密盖了枚邮戳。程让摸出随身携带的加密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
「所有破茧的蝶,都值得被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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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三年后的巴黎,程让的《感官艺术发展史》出版。
签售会上,有读者问:"书中那位'SQ'女士,后来怎么样了?"
程让看向展厅角落——沈弃穿着绛红色连衣裙,正在和初霁争论某幅画的色调。阳光穿过玻璃穹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只停在花间的蝶。
"她学会了用疼痛作画。"程让合上书,"现在,她很幸福。"
初霁突然转头看过来,灰蓝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像融化的琉璃。他举起酒杯,对程让做了个口型:
"谢谢"
程让知道,这句感谢不是给他的。
是给所有选择记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