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悯皱起眉头,有些生气质问道:“她不是公主吗?为什么?”
“悯儿,稍安勿躁。这是皇帝的意愿,纵使我是太子也无权掌控,不过我已经极大的去处了毒蛊的药性,等她十几岁的时候大概就不会再这么吓人的长大了。”
“这对她的身体得有多少伤害?”
谢怀瑾没回话,偏过视线,长叹一声。
这种毒蛊无药可解,一旦摄入体内,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忽然成长到一定的身体年龄,而药性强大的话还会失去以往的记忆,这属于战国时的一种禁术,除墨子过世后便无人再能调制除此等毒蛊。
“你或许很好奇这件事,我的父皇也就是当今仙太的皇帝,为三国之中最弱的国家,我为长子自然知晓我应当继承皇位,可是天有命偏偏我没有这个做皇帝的命。”
他的语气让人听着很舒服,缓缓道来。
傅悯眉头皱着不浅:“什么叫没有这个命?是不是那些法师胡说八道呢?怎么会有人信这个!简直是不合常理!”
“你先别急,我父皇也观天象测仙太必将灭亡。”
傅悯没有回话,西梁与庆国两大国之间往来并不少,自然想分更多的地盘,那么仙太就是为先的猎物。
“但是将来有一天,仙太绝对会重新建国,但我并不是那个人。”
谢怀瑾撩撩袖子,望着窗外逐渐明亮的月牙,他似乎也没有那么不甘心,最多只是有点遗憾罢了。
“一个国家的命运,是将来的事,怎么可能此刻就知晓!这难懂不是害了你们两个人吗?”
谢怀瑾摇摇头,嘴上依旧带着笑意,不过看上去很苦:“悯儿,你我同出帝王之家,难道不晓得这其中的无情吗?我父皇是爱的母后,他可以没有后宫三千,但是他不能接受他所建立的国家灭亡,可我与念安恰恰是他的孩子,我们还是仙太的太子与公主,我们是百姓的君王。”
他回眸,眼里数不清的情感交织,再融为一体。
檀桌上的烛火忽然亮了起来,映的他的脸庞似暖玉一般。
“所以我们不能自私,毒蛊对念安的伤害很大,但是也会让她能快快长大。”
“你是她哥哥,如果你连她都没有办法保护,你怎么保护你的国家?你的子民!”
傅悯忽然低声怒吼道:“你说的是没错,可是念安就有错了吗?”
谢怀瑾盯着傅悯愤怒的眼神,他迟疑住,挪开视线。
傅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但是他明白谢怀瑾也有他的苦衷,有他的无奈。
傅悯还是摔门而去,谢怀瑾端坐席上,茶已经凉透了。他一口闷掉了那杯凉茶,味道差极了,但是冰凉的茶水一瞬间滋润了他的喉咙,缓解他的干涸。
窗外的欢笑声似乎大了些,不知道会不会吵到先生。
房门忽然打开,掀起一阵热风,谢怀瑾转过头去,就见着谢念安手里端着一只工整的千纸鹤,呈现在他的面前。
“哥哥,哥哥!你看这是秋哥哥教我的,是不是很棒?”
谢怀瑾愣在原地,悠悠晚风穿堂而过,掀起他的墨发丝缕,烛火照影着她的笑脸,她歪过头像是疑惑。
谢怀瑾接过她手中的千纸鹤,掌中停留着一只千纸鹤,谢念安笑呵呵地又跑远了。
对堂中,他们三个席地而坐,谢念安凑在中间教着傅悯应该如何折起,四散的烛火围绕在他们的身旁,为他们编织起一扇光帘。
或许出生于帝王之家,是他此生的最大悲哀。
富贵,雍容,地位可能是寻常百姓求其一生,可是他天生就拥有了,他没有理由去逃脱,他不可以自私。
夜幕完全降临于人世间,地平线上空留出点点星辰,为那轮弯月牙装饰着。
“念安,不早了,快去睡觉。”谢怀瑾从书堂走到他们的面前。
凑近一看,地面上停留这四散的千纸鹤,形状大小各不相同,有的细致了些,有些则粗糙了些。
"哥哥!我们折了好多的千纸鹤!好不好看?"
他笑着答:“念安最好看。”
傅悯利索的起身,扶着身旁残疾的秋嘉言一块站起来,对着谢念安讲道:“小妹,时辰不早了,你哥哥我们明日都还有功课等着呢。”
傅悯伸手放到小女孩的头顶上,轻声说道:“明天再陪你玩好不好?”
“好!”
傅悯架着秋嘉言的肩膀走向他们的寝室,谢念安则牵着谢怀瑾的手去了反方向。
秋嘉言一坐到榻上就拽住了傅悯的衣袖。
“谢念安怎么回事?”
傅悯被他拽的一个娘跄,他不屑的拍开他的手,坐到他的榻上靠着木头。
叹了口气:“那小姑娘被下了毒蛊。”
“前几日才几天的模样,今日就长成三五岁的模样?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
“傅悯!”
傅悯偏过头,像是不想理会他的吵闹。
“你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是人家的家事。再者说那是仙太的皇帝,你想怎样?你能怎样?”
秋嘉言没了声音,空气一瞬间幻化成冷空气,低压。
屋内的窗户没有关上,夏日的风掀起一股热浪,吹灭了床头的冉冉烛火。
傅悯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