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就是你爹？年轻时也不过就是中上之资，但轻浮傲慢，如今年老色衰更不行了，垮脸皱皮垂肥肚，张口闭口救风尘，却一个子儿都不肯多出，没有钱，楼里的姐妹们怎么赎身？靠他两瓣嘴皮子一碰么。除了这个，还喜欢吟诗显示自己的才华，可那些诗都不是他写的，楼里的姐妹谁不是诗集出一本背一本、名句传一句唱一首，恐怕会的比他还多点呢。”

芳宁对三老爷也没什么感情，只有厌恶，听胡四娘说的这些，更觉三老爷就是个笑话。

三老爷在家里也喜欢背别人的诗，三太太家书香门第，教得玉淑也是满腹经纶，可三老爷并不太喜欢玉淑，他念上句，玉淑总能接下下句。后来三老爷就都是在姨娘们房里时背诗念句，姨娘们多是丫头和贫苦人家出生，字都不识几个，就更别提念诗了自然崇拜非常。

只是三老爷总做出一副吟诗作对文人雅士的模样，姨娘们纷纷敦促自己的儿女在诗词上下苦功，讨三老爷欢心，结果讨了个没趣。其中尤以周琮为最，他竟然当众指出了三老爷念错一句千古名句……三老爷当时脸色涨红如血，虽然没有立即发作，但之后寻了别的由头，打了周琮一顿，桐姨娘哭得天都要塌了。

“所以三老爷常去醉红楼？朝廷官员不是不许的吗？”路雨弦问道。

“嗨，是不许，但背地里来的人多了，只要没有御史往皇帝面前告，就没什么事。”胡四娘说。

芳宁若有所思，忽然对胡四娘说道：“四……姨婆，先前我多有失礼，还请恕罪则个。”

“好说，还得多谢你们把我从葫芦里放出来。”胡四娘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姨婆豪爽，我那个爹因恨我娘不愿与他为妾，对我……很不好，任由养我的姨娘磋磨我，几次濒临生死关头，现在想来，恐怕是多亏了我亲娘的血脉，我才能熬过儿时那些苦寒冻饿和毒药虐打。”

“什么？！他们竟敢令人如此对你！”

“虽不是三老爷亲自吩咐，但也是他默许的。”芳宁说，“他一生最想的就是升官，最好一飞冲天，叫祖父和大伯、二伯刮目相看。可惜他考试不佳，为官也下流，反倒多亏家中相助，才有如今。然而他却仍觉家中亏欠于他，认为是祖父偏心大伯二伯，不肯助他升至高位，甚至想卖女求荣。他心中从不把我当做女儿，我也不愿认其为父。只是他‘养育’我这么多年，既然他想叫家里刮目相看，那我便助他一臂之力——定叫全家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就当是我对他的报答了。”

听说芳宁还要报答养育之恩，胡四娘十分不赞同，但看芳宁的表情却又不似要报恩，反倒是咬牙切齿，又压下没说话。

果然芳宁还有下文，等芳宁说完请托胡四娘的事，胡四娘立刻应道：“好、好，很好！果然是我药山狐族，恩怨分明、有仇必报。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胡四娘揪住黑熊精的后颈皮就飞了起来，“这黑熊精留你这儿就是个祸害，我就带走啦。”

“嗷，疼疼疼疼疼……”

“别闹腾，跟我回醉红楼，有的是蜂蜜给你吃。”

“啊？真的吗！我不动了！四姨婆你真是个大好人！”

“谁是你四姨婆！别乱认亲！叫我烟红祖奶奶！”

“烟红祖奶奶！”

留在原地的一魂一鬼：“……”

“我突然有点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是我四姨婆，不会也是瞎说的吧？”

“等我下次我问问你娘。”

“嗯。”

胡四娘没有带走道士的葫芦，路雨弦就和芳宁商量，若那道士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那下次遇到他时候还是把葫芦还给人家，毕竟捉妖也是人家的本职工作，看上去也没伤害胡四娘和黑熊精。芳宁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