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隆重干嘛,我至少都来了有一千次。”满脸不解,但不妨碍快乐地笑出猫纹。
“不一样,住在这儿还是第一次。”
白霁想了想:“那好吧。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可能会有点晚,我们等会出去吃吧。”
云凇打开客房的门,帮她放下换洗衣物:“你睡这里,就在我房间隔壁。”
“我熟我熟。”她拍拍胸脯,把云凇拉进房间,关上门。
房间里是一张上下铺,据说当年挑家具时云凇非此床不可。结果真到了自己睡的年龄,又惨遭嫌弃,弄得云祁一筹莫展。没想到白霁来做客,表现出十分喜欢,常爬上爬下,最后变成两人的娱乐空间,倒也不算浪费。
没开灯,照亮房间的只有一道明亮红霞。
白霁熟练地坐到飘窗上,拍了拍她对面的位置,示意对方也坐。
她托腮看了半晌云,又转过头盯着云凇。
感受到目光,抬眼与她对视。
相顾无言一分钟。
“我有话想跟你说。”她打破沉默。
“你说。”他等着她开口。
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结果她挠了挠头,憋出一句:“晚饭想吃肯德基。”
“大胆!”他无厘头蹦出二字。
“你当自己美猴王啊?”白霁握拳准备揍人,又觉得莫名其妙,于是笑出声。
云凇跟着大笑。
余晖越来越窄,房间也被压缩得很小。
咫尺之距,笑意彼此传染,宛如随双方击打不断加速的乒乓,愈发势不可挡。两人难以自拔地一通乱笑,累倒在窗边。
一天末尾,他们踩着对方的影子,出门吃了顿麦当劳。
*
接下来的周五,白霁肉眼可见的心情大好,从早到晚,对每一个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和各种物种打招呼。
云凇真有点担心别人被吓到。半小时的功夫,她已经凭一己之力,轰轰烈烈地吓跑了三只猫和一只麻雀。
昨晚,在白霁的威逼利诱下,他坦白从宽,把事情向家长全盘托出。
于是就收获了他妈、他爸、白霁三个人的理解、安慰,以及轰炸。
核心思想为,做人不要太善良,该凶狠时就凶狠。
最后以他诚恳宣誓,以后一定做个狠人告终。
发完誓后,白霁便开始狂笑不止,第二天发展成招猫逗狗的社交恐怖分子。
不过,他惦记着昨天傍晚的事情,总觉得她有话没说完,用各种手段试探了一天。
但对方实在是太兴奋,试探全半路拐弯,朝着快活的氛围一路狂飙。
最简单的例子,他问,昨天傍晚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白霁答:什么想说的?噢对,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前两天我数学测验又是满分,哎呀虽然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我还是得给挚友你汇报一下……
诸如此类。
半夜熄灯,辗转反侧,还是放不下这段欲言又止。
他打开手表看了一眼,十二点半。
爸妈在主卧,应该睡了,房间还离得远。
于是从床上爬起来,缓缓按下门把手,从很小的缝里溜出去,原样关上。蹑手蹑脚走到隔壁房间,规律地轻敲几声。
房门打开,白霁勾勾手示意他进去。
她似乎并不奇怪他半夜“擅闯民宅”,自如坐回飘窗上,拿着彩虹灯当手电筒,照手里的漫画。
他在对面坐下。
“一起看吗?”她压低嗓音,用气声询问。
点点头。
她旋转九十度,背靠封窗的铁栏杆,把书放到中间。
他靠近,接过彩虹灯。
书窸窣翻过几页,两肩悄然贴到一起。
*
一册漫画不长,很快读完。
合上书,彩虹灯换到中间的位置。
“诶,你不觉得,其实你的小雪花更适合用来当手电筒吗?”白霁问。
“因为是白色的光?”
她点点头。
“那把我那个也送给你吧。”
对方摇了摇头。
“好吧。”他偏头,略带失望地摸了摸彩虹。
白霁抱膝,侧着头搭在膝盖上,看着灯,轻轻叹了口气。
“嗯?”
“为什么一直不说呀。”声音极小,几乎是自言自语。
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所以你才一直让我体育课不要去你们班。”几乎是陈述句的问题。
白霁的目光从灯转向他的脸,眨眨眼等待回复。
“嗯。”之后长久地停顿。
他深呼吸,叹出极长的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可能因为知道你会生气吧。”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他盯着白霁被柔光照亮的睫毛。
“我才发现,原来你真的这么厉害,揍他的时候。真的巨帅。”
他轻声笑:“谢谢你的夸奖,花拳绣腿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你这是真功夫好不好。”白霁腾出左手,拍了一下他的膝盖,对他的妄自菲薄表示不满。
“嗯,谢谢你。我是说,昨天的事情,谢谢你。”
她盯了他一会,没作声。
然后移开脸,把头扭到另一侧,却凑得更近,生怕对方听不清:“其实我知道的,你只是……想让大家喜欢你。”
轮到他沉默了。
“没关系的,就算他们不喜欢你,还有很多人喜欢你的。而且,而且……
“作为好朋友,我会把缺的那部分补上的。”
她转身:“所以,不要太在意他们了,好吗?”
有点突然,他还没来得及擦眼泪。
白霁火速扭回去:“如果你不想让我看的话,我不会看的。”
然后起身到床头抽了张纸,背对他,伸手递去。
他抓住纸,然后向上捏住她的手腕。
顺着微弱拉力,白霁转身,再次确认:“不要太在意他们了,好吗?”
那双眼十分深邃地注视他,像恳求,也像审判他的灵魂。
于是他掏出一句誓言:“好,我保证。”
“还有,是我的错,没有发现就是我的错。”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你什么都知道,我被蒙在鼓里这么久,我像个傻子……”
他破涕为笑:“你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