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半个时辰后。于空中,几人正御剑疾速飞行,前有流光牵引方向,其为绸带之所形。
缪柟这时正色起来,“洛亭予她不是跟着她师尊去云游了吗?怎会遇害?”
缪禹玎遥望远方:“事发突然,需谨慎行事。”
熠熠耀光驱散重重云雾,一座废城显现在五人眼前。
余籁鸣微眯起眸,“还是座老城,怎的从来没见过?”
几人都好奇那城,未注意到沈亦秋面有异色。
沈亦秋看着愈来愈近的老城,喉结动了动,下意识去扯玄衣,可待人回头问他,他才回过神来。
安喻见状,皱起眉梢,沉思不语。
沈亦秋摇了摇头,正欲道没事,却被安喻一句话堵回:“沈临眠,你知晓此城?”
此言惊了心,他掩住眸底涟漪,“这正是我与师尊初遇之地,此城早已变为一座死城。”
说话间,脑海记忆如滴水聚川,誓将冲垮堤坝。
四周是肆无忌惮的鬼火,他跪于血泊,眼神空洞,热泪滑落。
在他面前是一具被火烧得焦黑的尸体。
再回神,心脏钝痛起来,闭上眼似乎便有回荡脑海的哭嚎,隐隐间甚有股浓烈血味在鼻间久久不散。
沈亦秋低眸,压下心底逐渐紊乱的情绪,静默许久。
静默之刻,余籁鸣欲开口,心头却被纷至沓来的沉重心绪攥住了。
余籁鸣一愣。这突如其来的心绪哪来的?
此时,安喻问道:“你曾在这生活过?”
然而沈亦秋仍垂头不语,面色隐隐惨白。
缪柟见状,心知他旧疾缠身,时有不适,便问:“沈临眠?是有不适?”
可他的耳边正充斥的只有阵阵哀嚎惨叫,他又失了神。
铅灰天云之下,烈风袭袭撕彻入众人耳畔,极端冷冽肆意侵心。
余籁鸣回过神,下意识看向沈亦秋,复杂之色尽显眼底。
刚刚,是怎么了?
为何又忽然心悸?
“临眠?”
一声既出,如落石惊泉,莫名间竟让失魂落魄的沈亦秋回了魂。
他霍然抬头,恰巧对上那双忧郁的灰眸,不禁一顿。
“怎么了?”
“........”余籁鸣微怔,脑闪疾念。这感觉....是来自沈亦秋吗?
这荒唐念头仅存脑海几息便消失了,实在怪异。
余籁鸣五指插进发间揉了几下,眉头微不可见地皱起一瞬,接着摇头,“不...没什么,大概是我的错觉。”
见二人这奇怪模样,缪柟啧了声,“两个人都被夺舍了吗?”
缪禹玎突然提醒:“前方废城阴气逼人,其中隐隐夹杂魔气,需防御法术方可进去。”
缪柟眉头一皱,“魔气?”
安喻探出神识片刻,神情变得肃然,“这魔气,与真玺大比上的魔气有点类似。”
很快,众人便到了城墙上。
安喻紧握起剑,站在墙围,目光扫去,但阴雾重重,根本看不清城内,心生疑惑,“修真界真有此城?可看这方向,还是挨着鬼界的城。”
冽风吹过,险些埋没沈亦秋的淡然一句:“咸万城。”
“在鬼界附近根本没有这座城。”缪柟直接否认。
余籁鸣也附声说的确没有。
之前沈亦秋失踪时,余籁鸣便没日没夜地寻他,长达百年,基本极少回羽清宗。
眼下,突然出现的老城带来太多古怪,令他们越发担忧。
余籁鸣随口叮嘱了声,“此城未知之事过多,需谨慎。”
话音刚落,却见安喻直接化作流光冲进迷雾,消失其中。
“.....”
余籁鸣知她心急如焚,“此地阴气积淀过重,务必小心。”说罢便拉着沈亦秋离去。
随之剩下二人进了迷雾。
雾气迷蒙,阴冷蚀骨。
几人遇到伫立于雾中的安喻,她手中利剑点地,目光如霜,“我能感应到师尊的灵力就在不远处。”
缪柟问:“那洛亭予呢?”
安喻沉声:“未曾感应到。”
忽然,在五人耳畔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琵琶声,牵引他们的警觉。
分明是好曲好弹,却在阴雾重重的诡异之地响起,实在诡谲。
“这是何曲?我怎的未听过?”缪柟眉头越皱越深,她虽为医修,可也通音韵与剑道。
思虑间,她猛然一顿,眸底闪过讶异之色,“此曲掺杂引尸曲调,导致现在阴气不如我们刚入雾时重,这是怎么回事?”
余籁鸣:“琵琶声从这两处传来的,我们分两头去寻。”
几人纷纷点头应下,余籁鸣重点嘱咐缪柟要看住安喻,不要冒险,还让沈亦秋先与缪柟她们走,若旧疾复发了还有缪柟在。
很快,几人便分头行动。
此时,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一邪魅男子立在跪地少女前。
由少女的脖颈看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枷锁,腐臭血水弥漫腥味,那身淡蓝衣裳被浸满了浓红。
她的棕发凌乱,面色如纸,四肢完全不可动弹。
周身绘着诡异阵法,无数细如流水的灵力由枷锁传输其中。
若换作他人估计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可少女不一样。
她仰视着面前的男子,眉目炽热中带着坦然自若,还有些许兴奋?
“怎么?现在才知道害怕?”
男子面上带着银制面具,冲少女轻蔑一笑,自以为少女求饶,然而内心设想似与现实相差过大。
“一缕灵力五百灵石,现在你抽了将近我的一半灵力,姑且算你...呃,三千六百万灵石,你打算什么时候付清?”
“哦,建议直接送到羽清宗剑霞峰,对,我住的地方有标记,我跟你形容形容....”
少女脸上毫无畏惧之色,一张嘴还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还时不时用动动脑袋企图比划她家长什么样。
男子眼神复杂:“.....”你们羽清宗的人都这么不正常吗?
男子嘴角抽搐,想尝试恐吓她,可她竟先急了。
“哎?说话啊,抽这么多....你,你他娘想赖账?!你吊脸呢?!先买后用懂不懂?!买不起别抽啊!!还有,我师尊呢?!”
一连串侮辱性极强的咆哮砸到男子脑袋上,他额角鼓起青筋,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本尊可是魔界之主,你岂敢口出狂言?”
魔尊以为报出身份会有震慑力,未料下一幕更让他后悔。
“魔尊连这点钱都付不起吗?!快点!我的储物囊就在我腰间挂着啊!你要证明你有钱,你就放里面砸灵石,不!你直接砸我脸上也行!!”
于迷雾之中,缪禹玎随余籁鸣寻找琵琶声源处。
缪禹玎抬剑划过浓雾,随口一句:“既是城,为何不见楼房?”
话音跌入浓雾,眼前的人随雾烟消云散,迷雾仿佛更浓厚了些。
缪禹玎心下一惊,再寻人时,已经没了踪迹。
他眼皮一跳,神色沉寒,紧了紧手中剑。
天地寂静,唯有缓沉的脚步声扎在土地上。
“师兄!”
徒然间,一道清朗的声音从缪禹玎身后传来。
缪禹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头一跳,回首发现缪柟正朝他挥手,眉眼弯弯,丹唇外朗,与发间梨花般灵秀。
他一怔,未来得及问她的出现。
只是眨眼,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贯穿耳膜,眼前人猝然尸首分离!
几抹腥红飞溅到惊怔的脸庞上。
她的头颅被斩飞血土中,面上残留惊恐扭曲,丝毫不见那如灿烂的微笑。
直立不到的身子站在他面前,森然露着白骨。
?!
阴风卷来,他瞳孔一缩,发抖的手僵僵擦过脸上鲜血,垂头一看——
是温热的血。是人。
面前的人被阴风吹得摇摇欲坠。
这时,缪禹玎才反应过来慌忙扶住她。
冷汗之下面如死灰,他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这具尸体,慌神絮语:“阿柟.....缪柟?”
他全身颤栗着,似失去了所有防备,无心观察周围,常年的平静导致他现在下意识发不出任何声音。
“缪永尘?”
一个身形透着漫不经心的青年从雾中走出。
那人看他扶着一具尸体,嫌弃道:“恶心死了,缪永尘,你想对那玩意干嘛?”
“你说什么?”缪禹玎猛的转头看去,视线中那人一手拖着血淋淋的尸体,一手持黑鞭,而他的面目却挂着近乎诡异的和蔼笑色。
“我说,你在发什么呆呢?”
缪禹玎晃了晃神,强行集中注意力,发觉尸体早不见踪影,手里冰冷触感也已散尽。
他微微启唇,胸口起伏,心头生了几丝庆幸,暗暗念叨幸好。
余籁鸣见他这模样,玄袖携雾,朝他走去,异常懒散道:“缪永尘,你可知琵琶声是何时断的?”
缪禹玎一顿,好像自缪柟出现之时,他便未关注到琵琶声...
“缪永尘,咱们往前再走走,不要发呆咯。”
“...嗯,走吧。”缪禹玎虽褪下惊慌,冷汗沁出,默然藏下心坎残留突突悸动。
余籁鸣面上嘲意一闪而过,讥笑一声:“这么多年了,我可第一次见你这模样,怎么?你老花眼了,看见缪柟死了?”
缪禹玎头痛地蹙起眉,无心理会他,也同样没发现他的异样,“你能不能把那个尸体先放下.....”
余籁鸣一笑,听话地松开手里的尸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