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霞姿月韵,温润如玉,体态透着柔弱,眉眼如浸月,且偏是笑靥春风,打破了静,满是煞肃怜悯。
洛璃如见救星,忙指魔尊,告状道:“沈临眠啊呜呜呜呜呜,救救师姐和缪柟!!她们被快弄死了啊!!!”
缪柟可瞧不得他那欠揍样,咧嘴一笑,“余闲之,真给你装上了。”
余籁鸣眼尾微扬,见人还能说话,哼笑:“那是自然。”
玄鞭如蛇,盘缠在臂。
玉镯静垂,躁动烁芒。
魔尊是强行破关而出,眼下尚为分魂,事事暗中行,岂能不小心。
心中惊疑狂增,他拂袖道:“来者何人?!”
“好歹是一界之主,竟识不得本座。”余籁鸣跃身走来,灰眸微眯:“听好了,本座乃羽清宗掌门。”
羽清宗掌门?!
他这种身份怎会亲自现身?!
心愕刹那,四股全然不同的气压自天地而降,如同无底深渊欲将魔尊吞噬。
神智被剧烈疼痛疯狂逼回笼!
魔尊呼吸一窒,下意识低眸看——
竟是柄散发寒气的云剑刺进脖颈,鲜血如注,身上更是缠攀血腥玄鞭,各个近乎致命的穴位都被银针所穿!
瞬息遏制了他所有行动!
浑身是血的安喻不见伤态,缪柟在她身旁,以术疗愈她满臂血伤,面带不畏,好似站在缪柟背后的不止暗流阁。
原来缪柟手中的符箓是附有绸带咒文的特殊符箓,能在瞬间将四散各地的他们聚集在一地。
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实现。
当然,若绸带主人拒绝回应此召应,此符便不会将他召来。
玄鞭陡然紧扼住魔尊的身体,力度悍然,令重伤的分魂不可抵御!伴萧萧冷风,猛地甩出,只剩那赤色残影!
砰——!
远处房屋经不起这一击,赫然倒塌,尘土飞翻,浓烟滚滚,只几丝血裸露在废墟外。
魔尊狼狈地吐出几口污血,捂着颈上窟窿,抬起通红双眸,露出阴郁憎恶。
若不是他因要事强行出关,分出神魂,按以往的修为早把几人烧成灰碳!
哪还有机会让他们在自己眼前放肆?!
鲜血滑过眉眼,揉杂目光,还未起身,一袭森寒凛风直逼他后颈!
凛寒钻进毛孔,杀意暗淌,逼得汗毛直立,他侧眸看去,发现那墨色剑刃上精致流水细纹。
魔尊面色一白,惊疑不定。
浊风混杂着血腥尘埃拂过,扬起微乱青丝。
那人抱着一个香火坛,睨着他。
缪禹玎,暗流阁少阁主。
魔尊心下一震,他何曾想到过出个门还能遇到一群不好惹的?!
他向来在意魔界的宗派,若无宗派支撑,他到底不能坐稳这个位置。但宗派之间内乱频发,残忍无道,他必须小心行事。
唯独暗流阁。它不仅坐立魔界安稳万年,稳居魔界之首,可堪羽清宗。然它并不与其他宗派般屈身奉承历代魔尊。
缪禹玎见人要有动作,眼神一凛,黑剑轻擦,流下一丝猩红,紧接沉沉道:“今日大比和这香火坛,都是你出的手?”
魔尊闻言,眼瞳动了动。脖子上的伤,以致他说不了话。血还在流,凝寒的气息愈发浓,可他已有考量。
烟尘未散,团团围住二人。
缪禹玎死死盯着他,直到那双赤瞳缓缓移来,盛着不明讥意。
诡异的,古怪的,一下钻进脑海,搅浑思绪!
倏忽间,一掠玄黑残影破尘而出,欲锁魔尊!怎料魔身如烟,陡然消失殆尽!
缪禹玎皱眉:“怎是分神?”
“才来?”余籁鸣信步而来,挥去灰尘,“跑了?算了,别管了,缪柟受伤了,你不去看看?”
缪禹玎收剑的手一顿,霍然扭头。
余籁鸣被灰尘呛到,正握拳咳嗽着,再抬眼时,身边掠过残影,带过一阵风。
“痛痛痛痛!!!轻点!!”
沈亦秋正帮安喻包扎伤口,洛璃旁观那骇人伤口,不禁替人哀嚎。
沈亦秋见她咬下唇,便失笑。受伤的不是她,她却吊着个心,“洛亭予,你这是干什么?”
洛璃艰难挪开目光,“沈临眠,你轻点呗。”
沈亦秋手上动作未停,应声:“好。”
说着,原本就小心的动作变得更加细致轻微。
已经自己包扎好的缪柟偷摸蹭到他们一边,跟围观动物般与洛璃眯眼盯着安喻。
盯——
被盯的鸡皮疙瘩起来的安喻:“....有病?”
接着,缪柟又替她把脉,须臾后便蹙眉道:“筋脉损坏得有些严重,魔气侵体,双目尚有淤血,但...恐怕不只是淤血这么简单。”
魔尊直接使用了并未经体内转为法力的魔气,而若使用魔气攻击修者,魔气会侵蚀灵脉甚至金丹元婴。
若不及时排出魔气,会使修为境界大跌,严重者修为全损。
“回宗就躺好,我要施针。对了,这次必须给我喝药!不准给我吃沈临眠那些稀奇古怪的丹药!听到没有?!”
沈亦秋:“嗯?”
安喻:“...”
之后三人简单说过几句,缪柟先道:“沈临眠你带着她去找找我师兄。”
沈亦秋扫了眼二人,未多言,便带着洛璃先行离开。
恢复片刻寂静,缪柟这才问道:“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安喻无神的瞳孔收拢几分,眉宇间怒恨之意不减反增。
缪柟问:“眼下只有你我二人,快说。”
沙尘蒙眼,眼前什么都不真切,那绺青丝落着阴翳,安喻低着头,看着脏污的云衣,失魂落魄道:“他传音与我说,观我急切,想必我不止寻师妹的....他说另一个人早死了,死在阴尸堆里....”
一语落空,随风散至人之心扉。
缪柟明显愣住了,微张着唇,平日伶俐的嘴,一时不知竟该说什么。
魔尊故意激她,定是想通过她知晓些这死人的情报。
“荒谬,言戚长老岂可能...!”
“可是现在雾散了,我都没有感受到师尊的气息。”安喻嗓音淡哑,这是她第一次这般失态,她似摸索出自己的手,又摸到自己没有温度的脸,“缪柟,我也怕。”
一道黑影携风尘闯入二人视线,怀里抱着一个香火坛。
是缪禹玎。
缪柟见他,紧绷的神色稍缓,却不料缪禹玎突然沉声道:“安闻序,这是言戚长老的.......骨灰,还有眼珠....抱歉,我只找到了这些。”
缪柟呼吸骤滞,脸色煞白。缪柟都这般,何况身为亲传弟子的安喻呢?
如山崩水溃,冰冷的岩石和洪水压在身上,痛觉迟来,她无意识地摇头,连带着往上逃窜的血液,好似都不肯接受。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香火坛还有那眼珠,在师尊膝下学了这般久的书,眼下却言语匮乏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接过香火坛,怔怔地看着。
“这是,师尊......?”
忽来清风拂过,苍白骨灰有了形,缕缕齑粉如蛾浮空,它轻轻拂过紧皱眉宇,如同温柔安抚般,叫人心静。
安喻眼红了,颤栗着再唤了一声:“师尊。”
可这次回应她的不是“好徒儿,怎啦?”,而是死寂无声。
炽热冲刷喉间,血与泪水浑浊,只顾撕裂般的心痛,耳畔的呼喊声愈远。
她开始压抑地抽噎。脑海中翻滚的滔滔黑水包裹着恨怨悔悲,这是无法描述的绝望。
她要为死得不明不白的师尊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