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过有半晌,她都没听那人有何回应。
她蹙眉唤了声,那人才回过神来。
他想了会,才道:“只有她才能做家主,有人已找到了谢文昭的遗书与印信,遗书上明确要求了谢怡然继承家主之位。”
“....不过一纸信,真有用?再说,如果有用,他就不怕那些人来为难谢怡然吗?”
余籁鸣闭了眼,摇头说:“难说。但我想姜寻的第一选择是将她推上主位。”
“而谢文昭,他不管怎么做,也免不了族内纷争,就算让谢怡然远走高飞,也会有人掘地三尺要杀她。”
且让姜寻念着旧情,第一时间站在谢怡然背后罢,这样她便有可能活下去。
缪柟呷了口茶,叹道:“还真是煞费苦心。”
话音刚落,一人推开房门走进。
洛璃一屁股坐到缪柟对面,埋在桌上,有气无力道:“他一死,外面谣言倒成了真。闹这么大,玄武宗等完事了才来。”
连万芩宗和归佛门都知道地脉的消息,也派了人去查。
余籁鸣帮沈亦秋捻了捻被角:“音华宗这次预谋许久,目下当如他们所愿,谢文昭遗臭千年,玄武宗也无法追究到他们。”
洛璃脸翻了个面,抱怨道:“什么怨什么仇,杀死我们也是他们计划的一环吗!”
那些人制造假象,变幻空间,阴尸红丝,其中千旋万转脱不开真玺变故与鬼城之险的联系。
他们也是冒死闯出来的。
至于“渔网”谢怡然,失去部分记忆,不知父亲的半点存在。
缪柟沉默许久,“他死前要求别恢复女儿记忆,极可能是那些人预料中的一部分”
此话一出,空气似乎凝滞一瞬。
谢怡然尚年少,哪知翻云覆雨者如何心狠,如何出手?
任记忆遗失,便无复仇之心,也无危险,却要成为他们的第二个血肉傀儡。
余籁鸣垂眸盯着缠手纱布,“安闻序怎么样了?”
听到师姐名字,洛璃像是有什么条件反射一样,立马直起身,“师姐醒了!”
“可有留下旧疾?”
“....”洛璃顿了一下,又变得垂头丧气,“那魔气致命得很,鬼城的阴气都比不了。”
“师姐的五感退化了,现在都快成瞎子了。师姐一个剑修,这样还怎么使剑啊....”
缪柟瞥了洛璃一眼,悠悠喝茶:“你师姐不是废了,可以慢慢养回来。”
直至人走后,余籁鸣独守床前,带着愁容。
一阵咳嗽惊响,剧烈如裂,强行拽回他的神智。
见人额角泌冷汗,病绯浮颊,未敢耽搁,急急执软帕为人擦拭,低唤道:“临眠?临眠啊....”
指尖触及雪肤,才真切感到那浑身烫热,着实令人心悸。
沈亦秋半睁湿眸,哑嗓模糊,“热.....被褥里热...”
本能反应之下,沈亦秋抓住了冰凉,似逢甘露,死死抱着。
余籁鸣轻轻抱起他,坐榻上,好让沈亦秋靠着。不过他贴近自己,近乎要陷进去。
“缪柟她又煎了些药来....这次喝点,不要打掉了。”
乌雪纷乱,热息扑洒凉颈,任人无意识地乱蹭。
余籁鸣腾出手舀了勺药汤,喂至唇边,奈何他紧蹙眉,怎样都不肯张嘴。
另一只手被他攥着,无法挣出,又怕那人胡乱打翻药勺,放回后便拉起被褥,紧搂住他,过有良久,才唤了他一声。
沈亦秋闷闷应声,余籁鸣将温温药勺递至唇前。
可惜,喂一次吐一次。浓烈苦涩翻腾于空气中,引得沈亦秋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难受?”余籁鸣将勺放下,抚着他脸,轻蹙起忧色。
沈亦秋喘着气,指尖发抖,被迫松开了紧攥的手,在怀中微微蜷起身子。
“...不想喝....”
说着,阵阵恶心挤上喉间,他忍不住,攥住胸口,对床外将方才咽下的一点苦药混着酸水吐了出来。
余籁鸣心头如揪,将人抱回,替他拭去唇边浊渍,哄道:“那先不喝了,躺会罢?我替你揉揉穴位好吗?”
轻如呢喃,柔如笼雾,冥冥中泛滥于心,四溢于脉,似散些许酸痛。
沈亦秋捂唇咳了几声,才得以闷在他胸前,缓缓平复着呼吸。
余籁鸣已然几日未曾歇息了。
中途,只要沈亦秋一醒,他就要哄着人将药喝完。每次喝前,他都会让缪柟多煎一副,怕人把药全吐完了,病情愈发严重。
缪柟也因此天天泡在厨房,几口锅同时煎药,全身弥漫着浓烈苦药味,就连洛璃都对她避如蛇蝎。
如此,余籁鸣每次喂药都经常喂至深夜。
余籁鸣本来不擅照顾人,但自从遇上了他,一切散漫放旷都融化成了一滩柔水。
有时,喝完药的沈亦秋闷在被褥里,只露一双黑眸,含糊说话:“闲之,好冷,进来跟我睡,好不好?”
沈亦秋见人上榻,就一下子钻进人怀里,声音沙沙的:“闲之,我还能好吗?要是变得像以前那样了....我要怎么办?”
他是喜欢这样睡的。余籁鸣浅笑了声,疼惜地揉着乌发脑袋,“会好的,只要你好好喝药,马上就会好的。”
尚为师兄弟时,沈亦秋身子一直不好,余籁鸣身为大师兄,听师尊的话,亲自照顾了他几百年,终有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