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都死了....好可怕,他想站起来和贺温逃走!
他双眸圆睁,睁得极致,近乎害怕到了极点。
想逃,但已被身体无限恐惧束缚住,完全无法动弹!
镯子,把镯子咬碎啊!!!!!
死亡恐惧冲垮了理智,限制了一切。
他眼睁睁地无数血弦一度杀来,甚至先缠上的是镯子!
他用左手抬剑去挡,却挡不下自己的软弱,他似乎无能抵挡下去了,在现实中,他只是抬了剑。
血弦穿杀重剑与少年的命门,再次无情摧毁了一个新生。
少年也成为了血河的一部分。
“解浮!!!!”
伸至半空的手不断发颤,最后的镇定在这一刻彻底断裂。
“解浮!!!!!解浮!”
他背着洛璃,踉跄跑到解浮身边,腾出手摇了摇死不瞑目的解浮,热泪夺眶而出,贴着惨白面颊滑过。
“解浮你醒醒!解浮!解浮!!!!你不是说你要带着那些孩子走上修仙之道吗?!你他妈现在搞什么?!”
丹鹤见状,暗道不妙,却因自身法力已然消耗殆尽,情急之下只能喊出一句:“喂!快离开那里!别管他了!他已经死了!”
“不是,没有,没有!他还没死!你住嘴!”贺温看着再无生机的解浮,蠕动着唇瓣失声哽咽,近乎万念俱灰。
含着无望的泪珠坠地,重重杀气逼近贺温,他一仰首,看清了直坠下来的杀阵,与捣地杀来的血弦。
没人敌得过这等法术,何况他知道自己在找死,他知道,他真的知道。
绝望向来含着不得反悔的冲动。
他颤抖地闭上眼,呼出一口气,在最后一刻,用最后一点法力,将洛璃推出了杀阵。
如浪魔气将他彻底吞噬前,原本模糊的记忆如走马灯般清晰闪过脑海。
那年他与师兄走散,碰巧遇到了还是个小孩的解浮。
解浮当初是风吹就倒的身子,面黄肌瘦。
相识后,他便常从归佛门里偷偷跑出来,到贫民窟寻解浮玩。
他总能见着围着解浮团团转的小孩子。
“为什么每次都有这么多小孩子跟你玩?”
解浮躺在草地上,望着湛蓝天穹,悠悠道:“我待他们好,他们自然喜欢我。”
“...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什么小霸王呢。”
“哈哈哈,你真爱说笑......对了,小和尚。”
“怎么?”
“我想修仙,和你一样走上正道。”
贺温愣了愣,以为他是向往修仙这条道,“为何?”
解浮坐起身,眯眼眺望着高山,说出了极为天真的话。
“我想让贫民窟的人过得不再那么苦。”
“许是我过于慈善了些,但...贺温,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强烈的疼痛感撕扯着他的神智,血红杀阵急速在他身上运转。
也不知玎兄如何了...自己好像不能带他和缪柟走后门了....
....若水师兄的鸳鸯肚兜也不知道找到了没....
还有师尊...早知道进秘境前劝劝他,不要老拿法杖敲师兄脑袋了,再敲就坏了....
金丹被魔气侵蚀融化,意识逐渐消逝,他与解浮倒在了一块,落下血泪,凝望血红苍穹。
“解浮啊...我曾以为....我是....自持理性之人......”
洛璃滚在血地几圈,尖石擦破皮肤,火辣辣的痛感和丹鹤的唤声强行扯回她的神智。
丹鹤欲将洛璃扛起,可洛璃猛地推开了丹鹤,只一味地摇头否认:“她不是谢怡然....她不是....她根本不是!!!”
“你不走,你想干什么?跟他们一样送死吗?”丹鹤的语气寒冷到极致,复杂的情绪隐藏在眉宇间。
他这次的任务只是保护李长江而已。
但他不知为何,没法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的死亡,明明不想管,可心底深处的意念还是强迫了他作出另一种选择。
洛璃双眼发红,心生绝望,摸着地,摸了好几下,才强行撑身站起,痉挛的手捏紧了。
她不断喃喃着,失了智丢了魂:“假的....她肯定是假的!谢怡然,谢怡然她她还活着,还有还有缪柟!”
丹鹤看她的样子明显是失心疯了。
丹鹤些许不耐,伸手就要夺她手中镯,将其砸碎,奈何她竟反应极快地回击了!
丹鹤被无故打了鼻梁,掺着愤然,硬声道:“她已经疯魔了,你还想做什么?!”
脑海中闪过跌落的头颅,杀阵下的尸体,那般失控之意逐渐淹没理性。
腥风中,她如野草般摇曳,落脚处是肮脏血污,身上衣袍早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她睁大了眼眸,回首怒而拂袖,失声固执道:“要跑你自己跑!我要带着她们活着回去!!!”
“她们都死了!”
血海尸山中,丹鹤吼出了绝望,但洛璃不听,手中弓缠绸带飘扬如虹,失控般的、如呐喊心声般的闪烁着“缪”字,昭示着极致危机的降临。
洛璃论修为不输缪禹玎,论斗法不输师姐。哪管满手血痕,只义无反顾地举起了大弓,绷紧了弦。
血脉偾张,炽热鲜血承载着震怒与毅然,集聚抽痛心脏中,凝成无悔决意!
无数寒箭如暴雨,携狂澜之势,冲破无数反来之法术,自八方倾泻而下,直杀那谢怡然!
那双狂眸赤光流转,满目轻蔑,指落琴弦,诡鸣刹那,箭雨大半尽折。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疾影踏残箭,一身肝胆化长箭如蛟龙翻海,映决然血泪,长长嘶鸣,勃然杀去!
几乎是拼命的。
磅礴灵力如破闸洪水,赫然爆发四溢,与那极烈魔气相冲,此消彼长,罡风冲荡,一时苍穹变色,悬崖震颤!
谁也无法阻止!
丹鹤抬臂抵冲击,衣袍飞翻,神色茫然而震愕,像是没有料到洛璃能为了几个人这么拼命。
掌门与他说过,不顾自身性命的人,是疯子。
可是,她真的疯了吗?
在他愣神之时,灵力压过了魔气,长长血箭直直钉入谢怡然的命门!
时间再次回到缪柟尸首分离的那一刻。
靠在洞边的缪柟霍然睁开眼眸,迷迷糊糊地望了望陌生的环境。
她的记忆停留在幻境出来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她如同睡了一觉,做梦做到幼时丧母之事。
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被突然挖掘出来,逼迫着她在经历一遍。
胸口压抑间,她深呼吸,拭去眼眸湿润,撑膝站起,下意识寻找洛璃他们,却先瞥见不断铮鸣的沧海剑与笛上绸带闪烁。
一般来讲,本命剑与主人心灵相接,若主人遇难,本命剑不仅黯淡失色,还会发出异常尖锐的铮鸣声。
缪柟眸色一闪,心生不安,顺着剑指的方向看去,洞穴崩塌,重石堆堵,地上还有一滩逐渐凝化的血。
师兄他不会被埋在里面了吧?!
“师兄?师兄!”
缪柟跌跌撞撞地跑过去,金瞳颤抖,跌倒在地也不在乎,只是小心翼翼地扒开一些石块。
不知为何,一种极致的恐慌仿佛控制着她的双手,双唇蠕动着,不停地低唤着缪禹玎的名字。
心中无限祈祷着他不在里面。
可结果终究不如人意,她在石缝间看到了缪禹玎的衣袂。
心跳似乎停滞一瞬,脸色唰地白了。
这时,沧海剑戳了戳她的大腿,剑鸣不停,落在她耳中显得有些聒噪,便不耐扭头,正想骂人。
沧海剑指着她的金丹处,鸣叫几声,仿佛在说施法将石块移出啊!!
缪柟恍然,先前激动上脑,心里想着的全是他师兄,压根没想到其余。
她连忙要掐诀,面上焦急不减,手也抖得不成样子,导致掐了几次都没有掐对,心里也急切:若是师兄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念及此,一点点泪珠滴落手背,温热的触感拉回了原就压抑的神智。
她顿了一下,她未曾想过这种窘态竟会出现在她身上。
直到点点魔气在指尖凝结,紊乱的呼吸才得以稍稍平息。
“破!”
伴随着涌去的魔气,重石骤裂成齑末,现出一道靠石昏迷的身影。
是缪禹玎!
她将缪禹玎拖到石墙上靠着,替他把脉检查,却发现其中经脉损伤严重,就连腿部都受到了极大的压迫!
若是不及时治疗,这双腿极可能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