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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最痛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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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的流云垂得极低,像是压塌了墙根的野葵花。远处腾起断续的浓烟,如同灶膛里未烧净的棉絮,轻飘飘拖走了白昼的温度。陈姝听着褪色战旗在风里碎成片片铃铛声,眼底却结着秋霜似的空茫。

“尸体呢?”齿缝渗出的字眼裹着冰碴。

曹鑫摆弄着玛瑙袖扣,锈红的金属细链溅出几星桐油味,“失联怎么寻得到尸体?”

骤然而至的耳鸣漫过半数神识,陈姝弯身攥紧了豁口铁栏,惊觉腕骨凸起的线条像极回到1202那晚,银铄将她揽入怀中欢迎的手势。“只是失联。”血珠子从开裂的茧纹沁出来,她盯着曹鑫军帽下若隐若现的动脉青筋,“你们就能判定她是死了?”

“陈姝!”曹鑫皮靴跟重重叩响青石板,惊飞了檐下避寒的灰斑鸠,“你现在的任务目标是保护好潍城,桐城的事和你没关系!”破碎的橱窗突然折射出林承孝悬在旗杆上的腰带扣。

西北风吹开陈姝眉心积了整年的硝烟,脚下的黄土忽然变作清明时分的裹尸布纹路。那时银铄在防空洞里品着稀薄的肉汤,突然攥住李长手腕直直往水泥地上按,“别说这话!你得争气,当个军官啊!军官拿的不更多吗!”

此刻桐城的血泥正从眼眶渗入脏腑,直到巡防队的钢钉靴碾碎滚落脚边的迫击炮/弹/壳,那脆响原本是夺旗赛的夜银铄往篝火丢榛子的动静。要不是军装暗袋里存放着乔程的黄铜袖扣正烙着肋骨,她险些要把刺刀扎进曹鑫浸透谎言的喉管。

陈姝衣摆缠住分界线的影斑,心口位置的旧疤正在泛烫,军用皮带扣上那种混合着汗碱与铁锈的苦涩,仿佛当年银铄鬓角沾着的八角笼刺网的屑。“你想好了,你这是抗命!”他的咆哮震落砖缝里五年前的稗草籽,“百姓户籍册上火漆烙出的洞,填得进你背誓的骨灰么?!”

火炮声掐断了对视的菌丝,跨过这道灌满铁腥味的鸿沟,桐城街角或许还遗落着银铄被硝烟腌过的牛筋发绳。云层漏下的光恰好勾勒乔程临终比划的再见,陈姝猛然嗅到少年时分的腥甜。她终于看清帝国授勋仪式上的绸缎是用故人发丝编织的裹脚布。或许撒欢追捕绿头苍蝇的那个脏丫头,本该随着酸雨渗透进栖身的瓦罐坟。

榆树叶筛落的铜钱光斑扑簌簌坠地,陈姝突然发笑自己勋章别针的扭曲线条都是Abyssus地下管道的复刻。每个征召令都是精心腌制的告别礼,而她错把分道扬镳的倒计时读成了结拜谱。乔程、方世杰、若拉、银铄。下一个是谁?像鱼跃出玻璃缸落入海洋,她没发现,海水也不过是另一个更大的鱼缸。

【这一次你父亲是为你而死的。】

蝉蜕在窗棂震颤着重复同一句谶语。那些被命运揉碎的指纹,都在陈姝脊椎第七节骨缝渗出锈斑。往事的齿痕始于腌菜坛边的蒲公英绒毛,当第一双手拾起她这个断颈的陶俑,用槐米浆糊拼接裂缝时,便注定了要捎带黏连上舍身的体温。

后来他们的身影模糊成一片青苔,在裂缝处拓印些水葫芦的呼吸方式,连同那些深夜拆解弹壳的手艺,都发酵成余生刺穿肋骨的铜绿。夜幕垂落时糜子地的弧度正契合某人眉骨形状。陈姝数着云丝折叠的纸船,看清了每个幸存的黎明都是块被掰开的夹心饼干,最甜那层永远是蹭在同伴指腹而消逝的糖霜。

这颗心原本不过是块盐碱滩上新浇的粪堆塘,如今它蒸出了连片的骨瓷窑,每个隆起处都沉坠着朋友的青冢,积雨洼里晃晃悠悠浮着鳞翅目幼虫蜕下的空壳。

【“那就做吧,老大。”】

【“连我们脚下的这座建筑,总有一天也会消逝于岁月。但1202从来不是砖瓦,而是我们心意相连的地方。” 】

【“你刚入学的时候,都没有好好欢迎你,揣着偏见竖着刺,蠢爆了。现在我想要对你说——欢迎回来。”】

【“记着,想我可以,哭可不行。你得笑着想,这混蛋终于把自己洗白了。然后带着我那份威风,把你想干的事干成,让我在你打下的江山里,永远当颗最亮的星。”】

【“我但凡能变成个小幽灵,你们只要摆火锅,我就会到。”】

陈姝踩着霓虹与钢筋绞缠的碎屑,鼻腔被某种猩红的醇厚裹挟,大概是二十米外倾塌的半截火锅店,锅底凝珠正沿着断壁垂成血胎模样。

机甲腕关节渗出血锈味的润滑液,像极了那些年围炉夜话熬制的辣油在碟底凝固的赭红色痂。虫族的复眼倒映着旧报纸残片,每砍破一颗眼球就榨出人类婴儿的啼哭频率。刃爪劈开外骨骼时脓血溅落像极了火锅店招牌的红油温度,那些未消化完的人体组织在腺管里搅拌出虾滑质感的黏液团。螯钳被打散的瞬间,数百条幼虫从关节腔喷射而出,撞在钢梁上绽开蒲公英播种般的褐色孢子。

时针在她血液里凝固,伤痕化作无字的信笺,一片片叠在往事的梧桐匣底。暮色漫过她的眉梢,远处虫族筑起的高墙正簌簌崩塌,像极了三月初开的玉兰花一瓣瓣摔碎在青石阶。往事纷纷扬扬如深秋黄叶,可双脚依然朝着永昼的光源跋涉,要将都城深藏的旧债与未完的誓约,都在这一片星光碎落里化作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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