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首席!”她简直有一套用来表现惊喜邂逅的模版,立刻带着笑意迎上去,“怎么在图书馆啊?”
云栉风抬头,合起书页:“借书。”
屈缪白了然地扫过她身旁的一摞书:“我来这里商量社团招新事宜,如今也做完了事,让我送云首席回家吧。”
她笑着补充了一个云栉风无法拒绝的理由:“千山今晚要睡在实验室,我顺路去帮她拿个毯子。”
云栉风果然在片刻沉默后应了下来。
屈缪白随手抱过一半云栉风借来的书,同她一起往外走上自己的车。
“这两天千山没给你添麻烦吧?”屈缪白好似随口问道,“她很少同室友相处,可能会有不小心冒犯到你的地方。”
“……没有。”云栉风说。
“是吗?没有就好。”屈缪白不知信了还是没信,笑道,“我做事不像千山那么不着调,是真的觉得你们是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才主张你们一起住的。”
云栉风抱着一堆书,闻言下意识搓了搓页脚。直到屈缪白觉得这个话题已经在沉默中结束了时,她才轻声问了句:“为什么?”
“你们都是……”屈缪白思考了一下用词,最后说,“很单纯,很纯粹的人,我很少见这样的人。”
很多人几乎天生就是极其复杂的,包括她自己。
屈缪白来到梦马居,拿了毯子之后便马上离开了。
云栉风回楼上练了一会儿舞,然后意外觉得这个房间太安静,莫名其妙地围着平日不怎么逗留的一楼转了一圈,然后发现桌上放着一袋彩玻璃。
今天家政阿姨过来打扫了卫生,大概是看着这堆碎玻璃颜色鲜艳,不怎么像廉价货,收拾起来后还冲洗干净,收拢在了袋子里。
云栉风盯着看了半晌,然后将其抱回了二楼。
屈缪白拎着毯子和顺路买来的盒饭,轻车熟路找到了越千山的实验室。
后者的精力果然不是盖的,明知道今晚要熬上个通宵,此时还在休息室同师姐打乒乓球,闻声下意识转头打招呼,被师姐毫不留情地一球打到了鼻子。
“哎呦!”越千山捂着鼻子痛呼。
屈缪白:“……”真是的。
越千山被师姐安慰了一会儿,才过来坐到屈缪白旁边:“好饿好饿!”
屈缪白有时也懒得理她,连上实验室的Wifi后开始刷视频软件。
她没什么别的爱好,之前总是刷越千山的直播,最近经常刷云栉风的舞蹈或采访,此时随便一划,是云首席当年比赛上的《新生》。
这一支舞让云栉风声名鹊起,也能把每个路过的人硬控上几分钟。
屈缪白自然而然停下了,撑开手机支架立在桌上,戳了戳已经开始吭哧吭哧吃饭的越千山。
“你是不是还没见过云首席跳舞?”她指指手机屏幕,“快来看。”
“哦哦!”越千山连忙戴上眼镜,看向屏幕。
因为是比赛记录,所以全程并没有华丽的灯光,云栉风瘦削而富有力量的身影支配着整个空旷的舞台。
《新生》,表演的是《打出幽灵塔》之中的女主角,在对抗要强占自己的养父时,为了保护前来营救自己母亲萧森,中枪濒死的那段剧情。
她已经杀死了那个万恶的仇敌,却也因此中弹。她摇晃着身体,含着疯狂的笑意扔开手枪,然后开始起舞。
起初还因苦痛和失血而难捱抽搐,后来却越来越坚定而轻盈,灵魂好似从那具濒死摇晃的躯体中渐渐挣脱起来。
那时的《新生》只是雏形,未能在之后团队众人的打磨中越发精细起来。所以没有逐渐染血的红裙,她只是撕扯着那个恶魔强加给她的红衣,碎裂的红衣像她蜿蜒的血迹。
这支舞跳尽了她所有的血,她最终如洁白圣洁的花,在一片血污之中倒下。
半晌之后,她才能够回应那个营救她的女人的呼唤,在得知这个人是她的母亲后,她笑了起来。
越千山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笑,怀着真切的幸福和释怀。
云栉风扮演的萧月林最后朝她的母亲伸出手,最后含着笑意倒在母亲的“怀中”。
这是一出独角戏,但是并不影响她那深刻的感情表露。
这支舞终于结束,云栉风倒在舞台上,像是死去也像是睡去,像是终结也像是绽放。
越千山记得这一段,原剧本中是边歌边舞,无论是“死,叫我新生”,还是“魔鬼死了,现在是我们的世界了”,都是台词之中的表述。
但此刻越千山却真切地从这段描绘死亡的纯舞蹈之中,真的感觉到了新生。
视频结束了,自动跳转到开头,杀死“魔鬼”的萧月林带着癫狂的笑意。
“怎么样?”屈缪白戳了暂停,转头问她。
越千山沉默半晌,最终说:“我果然该去看这个戏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先前并没弄懂这部《打出幽灵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