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让我帮他疗伤时,我诊断出来的。”周亚琼,“最初我担心他来历不明,会对祁府不利,所以常常会监视他的情况。那时他内里被多种药物作用,外体都是伤痕,我现在帮他疗好了外伤,同时动了些手脚,加重抑制他的内气。”
“有没有查过他的来历?”祁烈。
“他是从黄昏林出来的,途中遇到了乌国的向也,去一霁庄后就受伤了。”
车夫:“一霁庄不是已经被灭了吗?”
“是晋楚陌灭的。”周亚琼。
“再之前的消息查不到?”祁烈。
周亚琼摇头:“如果按照红级仁风这条线可能会简单点。”
“可他为什么会装作不认识我?”车夫。
祁烈不语:“……”
近来车夫兵器阁来的勤快,一天到晚在兵器阁跟晋楚卿腻在一起。车夫跟他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乍听车夫说,仿佛是另外一个人,深思去,却又似合情合理。
管事领了一个下人过来,让晋楚卿与这人做交接:“你带他半个月,半月后兵器阁交给他,你去大少爷身边做事。”
“嗯。”结合车夫所言,晋楚卿可以猜出一二。
管事:“你应该回答是。”
晋楚卿:“……是。”
“服侍大少爷不比呆在兵器阁,眼皮要活,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别做,甯婆晚几天会具体教你。”
“是。”
这边晋楚卿的生活千篇一律,那边江湖已经因晋楚卿炸了锅。
逃出来的一霁先生到处在江湖散播晋楚卿流落胥宿的消息。
胥宿国各大门派家族现在都在找他。
“抬头回话的时候要带着笑,这笑不能过度,过了显谄媚,当然也绝不能冷,你要知道自己是伺候人的。注意老身的手势和姿势。低头的时候,这个眼神,总之所有的礼都要恰到好处,不能不到位,也不能太浮夸,若是跪下……你有没有在听老身说话?”
“啊。”
“你应该回答是。”
“是。”
“……朽木不可雕……”
晋楚卿常去练武的小树林常有女婢围观,为躲清静,晋楚卿跑到丛林深处的湖边。
晋楚卿手中运气,气成一柄刀,刀悬在晋楚卿面前,晋楚卿引刀入湖,刀在触到湖面时化烟散去。
听到耳边传来人的脚步声,晋楚卿收起招式。
是祁府的侍卫跟祁柔的护卫在逮捕刺客。
“阿青?”侍卫们大都跟晋楚卿交过手,大汉也在其中,“你怎么在这?”
“练功。”
祁柔的护卫怀疑地看着晋楚卿:“半夜三更,你练什么功?”
大汉:“他这人就这样,我们还是去抓人吧。”
祁柔的护卫又审视了会儿晋楚卿:“去那边搜。”
侍卫刚走,晋楚卿就听到湖边传来人上岸的声音。晋楚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湖边看到一名已经被冻得没有反抗能力的黑衣人。
晋楚卿上前揭掉黑衣人的蒙面,映着月光晋楚卿看到关绪的脸。
看着关绪泛白的嘴唇,晋楚卿皱起眉头。
第二天府里传出关绪乃伪装的刺客,已潜逃的消息。
甯婆能教的都教完了,晋楚卿明日便要去祁烈那边,今日难得有半天空闲。
晋楚卿去街上散心,他想了很多。
从黄昏林到海阁城到一霁庄到祁城到车夫回忆的过去。
从以前到现在,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祁烈的仆人是祁府的上等仆人,上等仆人跟下等仆人的住处不同,晋楚卿从街上回来后随府里的另一个上等仆人搬离。
上等仆人祁府共有五十人,统一住在祁府的伏君楼。
伏君楼两人一个房间,与晋楚卿同住的是祁烈的另一位仆从,听说跟了他很多年了,叫鲁义织。
一早晋楚卿来祁烈住的地方,依规矩先一个时辰在外等候,屋里的女婢帮祁烈拾掇好,祁烈用膳,晋楚卿侍在祁烈身后。
饭还没有吃罢,祁淮汕过来,或许是长年沉浸在武学中的缘故,祁淮汕的眼神非常坦率干净。
“淮汕。”祁烈。
“二少爷。”晋楚卿鲁义织。
祁淮汕看到晋楚卿顿了顿。
“吃了吗?”祁烈问祁淮汕,“一起坐下吧。”
“……”祁淮汕坐下,“跑了的还没有抓回来,抓住的已经审出来了。”
晋楚卿:“……”
“哪家的人?”祁烈。
祁淮汕:“祁非。”
祁烈蹙眉:“竟然是他,当年他爹贩卖我府至宝栋笛,十年都没有追回,现在他又买凶对柔儿下手,真是一对好父子。”
“你准备怎么处理?”祁烈。
当年揭发祁非爹的人是祁株,祁非爹依照家族规矩,被废武驱逐。
“交到府里审判处,由大奶奶定夺。”祁淮汕。
“大奶奶年事已高,又重视亲情,你告诉她,最多关他个一年半载。”祁烈,“还是交给我吧。”
“好……”祁淮汕夹了两口菜,看向晋楚卿问向祁烈,“他是谁?”
“阿青,新调过来的仆从。”
祁淮汕:“……”
晋楚卿:“……”
已经入春了,祁柔的轻风斋百花齐放,一路飘香。
祁柔是整个祁家唯一的小姐,备受宠爱。
当时甯婆介绍她的时候尤其详细。
“三小姐也是个可怜人,自幼体弱,见不得风,见不得雨,见不得雪,甚至见不得强烈的阳光。祁家人把她视作珍宝,最初我来的时候她是六仆八婢,后来变成了三仆四婢,现在在三小姐的要求下撤掉大多数紧跟的仆从。说是撤掉,但你去外面就知道了,还是有仆从远远跟随的。三小姐好静,性格又温顺,还没有见过她呵斥过下人,虽是如此,你待她却要尤其小心。”
看到祁烈和祁淮汕过来祁柔十分开心,她只是受到惊吓,没有受伤。
仆婢与护卫不同,祁柔的护卫有十六个,八名是夜护卫,八名是晨护卫,各自六个时辰,平时都在暗处。祁柔被行刺之后,加派了两名女护在明。
梨花素面,人比花娇。晋楚卿目光在祁柔身上停留一瞬。
“阿青?”跟祁烈和祁淮汕说过自己没事后,祁柔问晋楚卿。
晋楚卿:“是。”
祁柔轻声细语:“看来亚琼已经治好了你。”
晋楚卿:“是。”
祁柔:“你现在调到大哥那里去了?”
晋楚卿:“是。”
“……”祁柔,“难道你只会说一个字?”
“……不是。”
祁柔笑:“听周叔说,你和他是故友?”仁风与水仙的事,没有人告诉祁柔,他们担心她因此抱有过大期望,大喜大悲,伤了身子。
“……我不知道。”
祁柔:“不知道?”
晋楚卿没再说话,祁柔也不再追问。
祁烈与祁柔讲了近日发生的一些趣事,周亚琼带着药过来,祁烈与祁淮汕离开轻风斋。
从轻风斋出来以后,祁烈去城中的客楼参加酒宴,晋楚卿鲁义织随他一起。
举办酒宴的楼宇外观简约而不失大气,内里悬挂着字画,廊间还铺了许多白玉。走到最里,有一红色纱台,台上的女子各个花容月貌,妙音软骨,她们衣着轻薄,举止放浪,台下的人往上撒掷银票与金子,她们轻盈的布料摇摇欲坠。
觥筹交错,流光溢彩。
鲁义织被台上的女子迷乱心神,台上的女子却不瞧得上鲁义织与晋楚卿,她们眼里只容得下这里的公子,公子多不将她们放在心上,他们来此地是为占便宜和结识显贵。
祁烈是显贵中的显贵,酒宴顶端的人物。祁烈并不常参加此类宴会,他之前只来过一次,看了半场,便觉没意思走了。倒不是他多么志趣高洁,只是地位更高、更漂亮和主动的他也见过。他认为就算是取悦自己,这些人也并不够资格。
祁烈颇闲适地问晋楚卿:“会唱曲吗?”
“……不会。”
“弹琴呢?”
“不会。”
“那就跳舞吧。”祁烈,“去换一套轻便的衣服。”
“……”
鲁义织:“大少爷让你去还不快去?”
“不会。”
“舞剑也可以,就当时助兴了。”祁烈笑盈盈地望着晋楚卿,“你也去。陪他一起吧,不要怕生。”
鲁义织一愣:“……是。”
“取悦主子也是我们差事的一部分。”鲁义织看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小丑一般穿着轻纱粉装,没有勇气走出房门。晋楚卿却比他接受的快,坦然地就出去了。
红台上的人退场,晋楚卿鲁义织舞剑。众人猜测晋楚卿与祁烈的关系,私语尽收耳中。一少年被人一脚从人群踹出,晋楚卿看过去,是符雨函。
符雨函整只手臂都被烫伤,金衣男子脚底贴着符雨函被烫伤的手臂拧,拧得符雨函手臂血肉模糊。晋楚卿拉开金衣男子,挡在符雨函的面前。
金衣男子惊艳晋楚卿的长相:“哪来的兔儿爷。”有人向金衣男子指了指祁烈。
“原来是祁公子的人。”金衣男子皮笑肉不笑,“祁公子不知这泼皮无赖的丑恶嘴脸,他四处散布谣言对我攻击谩骂,今次让我碰到他,怎么着也要拔了他的舌,废了他的手,断了他的脚。”
“那根本不是谣言,你窃取我祖传的秘方……”
金衣男子要上去打符雨函,再次被晋楚卿所挡。
“阿青。回来。”祁烈,“不要多管别人的闲事。”
“……或者,你代替他。”一个男声说道。
“表哥。”金衣男子没想到杨宫岂也会来这种地方,“就按我表哥说的。你代替他。”
一碗毒。一把剑。
杨宫岂:“如何?”
祁烈有趣地旁观。
“……”
晋楚卿执剑杀向金衣男子,杨宫岂料到他不会这么简单妥协,亲自出手俘虏晋楚卿。金衣男子问祁烈的意思,祁烈说他不听话,就按他们的意思处理。
“住手。你不必……”符雨函,“是我一个人得罪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
“……”
晋楚卿饮下毒酒。
杨宫岂愕然,祁烈也没有料到。
入喉的酒如刀子一般。
符雨函泪如雨下:“我跟你们拼了。”
“……为什么?”杨宫岂。
晋楚卿与符雨函不过数面之缘,按理说并无深情厚谊。
他确实不是因为他们的情谊才会如此。
晋楚卿:“愿赌服输。”
杨宫岂:“……”
时间回到一霁府,晋楚卿与杨宫岂两败俱伤,晋楚卿倒下前,说的是谢谢他,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