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肴美酒之后暮色已深,街上灯火尚明。微醺的林九被凉风吹两分清醒:“桃源,真像世外桃源。”
“……”
晋楚卿抬头望着天空,烟花盛放,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拿着火鞭从远处跑来。
“以前好像见过这种场景。”林九回忆,“那是一个冬天,我在覆都。两个孩子捡别人剩下的炮仗玩,我想给他们买新的没有买到,把空地上别人放剩下的抱给了他们,他们也像这样开心。”
“那小孩子特别可爱,连蝴和福的都发音不清。”林九想起不由莞尔。
晋楚卿转头看他,林九:“……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所说的烟花,上面不会正巧有蝴蝶标吧?”
“……”林九眼皮一跳,矢口否认。
“……”
“不要跑,不要跑……”喧哗打断晋楚卿的质疑。
一群人追着一只飞鸟从黑暗走来,飞鸟嘴里衔着金纱:“抓住它,快帮忙抓住它。”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林九也跑过去帮忙,可惜都没能抓住。飞鸟飞到晋楚卿这边,金纱悬在晋楚卿头顶,不一会儿飞鸟飞走,金纱竟变成了黑色。
黑纱依旧高悬,四下哗然。
“这人心中,完全没有爱啊。”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颜色。”
“这样也能进入桃源吗?”
“他会不会伤害我们?”
林九伸出手,刚想帮晋楚卿把纱带取下来,就被一句不要动喝止。
一圆胖的老头拄着拐棍,颤巍巍地走来。老头抹了抹额头的汗,纱带像普通带子一样滑落到老头手中。摊开纱带,老头眯眼瞅了半天:“太黑了,看不清……我们去那边。”
晋楚卿:“……”
旧屋燃着明烛:“你这心,真黑啊。”
“……”晋楚卿心脏抽痛。
“这带子跟他的心有什么关系?”林九。
“你是他什么人?”老头,“外人去外面等。”
“——我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
“……”老头问晋楚卿:“是这样吗?”
晋楚卿去抢纱带,没碰到心脏就疼得不能再动。
“你还真是不老实。”老头也不怕,碎碎念。
“你对他做了什么?”林九。
连他都倒下了,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我什么也没做。总算还有一个没被察觉,没有因为权衡利弊染色,完全纯净的存在。你(晋楚卿)还不是完全不可救药。”
“……”
老头取出一颗明珠,珠光照耀纱带,老头找了一刻钟,才从纱带夹缝发现几点小的几乎看不到的粉红。
老头松口气,慈祥地笑了:
“我是不会害你的,放心。”
老头的声音带着治愈的魔力,抚平晋楚卿焦躁的心。
——
桃源兴盛也好,灭亡也罢,对晋楚卿来说并不重要。
不仅仅桃源,剖开他的心看,除了追回造成宛朝、云嶰悲剧的那笔大帐,他的内心几乎没有任何东西。
他目之所见的温柔,只是没有利益冲突时的举手之劳。
黑暗的世界只有那缕丝带在摇摆:
“你不想看到人世苦难,想要庇佑苍生,天下大同。你怜惜遭遇不公者,愤恨不义之士,为自己的过错懊悔。你本为淑质英才,只要愿意,一定能创造出常人无法创造的奇迹。”
或许他真的有过这样的念头,但那是他很小时候的想法了。如今看来,人生而向死,归去后,一切皆无。幸福、奇迹都是镜花水月,不如畅所欲为。
“站在世外的角度,人生而向死。但对个人来说,并不存在个人的死亡。死亡是戛然而止,我们永远拥有的是生的繁杂,死后的虚空与我们并无关系。”
“畅所欲为或许可以让你得到一时的快乐,但它不能使你获得真正的幸福。你不能因为你畅所欲为的杀戮获得真正珍贵的东西。”
“唯有坦率、热情、光明、正义才可能给你带来长久的慰藉。”
宗啸不该死吗?
“……你是仅仅要他死吗?”
……
“他怎么了?”林九黑灰交织变幻不定的纱带问。
“他心中残存的善念,在尝试引导他。”
光明、正义的背后是沉重的责任和源源不断的痛苦。他没道理让自己陷入那种可以预见的困境。
“正义也许沉重又痛苦,但它更会给人带来无限的幸福和力量。持续的好的行为总有一天会带来好的结果,人们自古追求爱与正义,本质是因为它能带来社会最大和可持续的利益。这种利益随处可见。”
正义和爱不过是弱者绑架强者,强者剥削弱者的道具。
“人的一生总是由弱变强再走向衰弱。即使是你也无法保证长盛不衰,有起起落落的时候。我们羡慕强者,是为了让自己有变强的驱动力,这不妨碍我们对弱者保留善意和尊重,这不光为了他人,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你心中有在乎的人,有至今被你忽略未放弃你,也未被你放弃的人。你可以和他一样追求真正值得追求的有价值的东西。”
“粉色代表什么?”林九问。
“是喜欢。”
——
雪白的云在天空的摇篮酣睡,热情的蝴蝶邀请娇花共舞,风儿怂动枝丫,溪水被石子拨出叮咚的声响。
“他什么时候能恢复?”八角亭里林九捂住脸。
木长者慈眉善目,笑容可掬:“这样不好吗?”
好你……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林九忿怒:
“你们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身体变成人又完全失去人的羞耻心?”
这几天的晋楚卿简直太恐怖了,目光深情到要把他化在里面,尽管猜到那只是晋楚卿不希望族人起疑的权宜之计,还是让他头皮发麻,一层层起鸡皮疙瘩。
“呵呵。”
“呵你个头?”林九恼道,“我选第一条路,我要回家。”
“你们二人一同前来,回去自然也要一起。”
“——什么时候有这种条件的?”
“怎么了?”林九回头,晋楚卿担心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根本没有诚意。”
“我们答应帮他,可现在五天过去,他连我们具体要帮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根本……”
“我知道啊。”晋楚卿。
“……”
“……”
“……你知道什么?”
“有外客来到了这里,带来了新的可能和另类的思想,这思想与木长者的思想相悖。木长老希望我们能坚守住桃源的本心。”
“另外,桃源现在的安宁是靠一部分人的牺牲才有,木长老想要结束他们悲惨的现状。”晋楚卿。
“……不错。”木长者。
“什么牺牲、惨状?”
“……”
林九左右看了看二人,把晋楚卿拉到一边。
“他单独告诉你的,你怎么没跟我说?”
“他没有告诉我。”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与你看画时便留意到那是水长信的房间,房间里有许多信息,根据信息,我当夜去了封井谷调查并且得到了一些结果。”
“……”
“怎么了?”
林九:“既然你知道,怎不早告诉我?我们所有的信息都应该共享,一起来到这片陌生的地方,我们可以信赖的只有彼此。我信任你,可你根本不信任我。”
晋楚卿一顿:“我以为你一定是也知道些什么,才会答应扮作祝久姮,所以才没多说。”
“……”
“难道,你什么都没了解吗?”
“……”
“真的是这样?”晋楚卿惊讶。
“……”
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
“少主的头发长得好快。”为晋楚卿梳发的小姑娘,“记得你们走的时候,才到腰际。我的头发要也能长这么快就好了。”
“……”
“好漂亮的锦囊,从没在桃源见过这种款式。”
晋楚卿把锦囊摘下,取出里面的小瓶子,将锦囊送给她。小姑娘先是惊讶,然后快乐地收下。
“这瓶子里面装了什么?”
“……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小姑娘笑:“要给少夫人的吗?”
“……”
以为自己猜对了,小姑娘:“看到你跟少夫人和好我也就放心了,那次你们吵完架,我见她独自在房间掉眼泪,还担心你们会一直生闷气……”
“我们吵了什么?”
“……”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姑娘不满。
晋楚卿的眼睛如早春被阳光晒暖的湖水,他抬着头,目光熨进小姑娘的心房。
“这、这得问你啊。”小姑娘。
“我想不起来了。”
“……”救命,脸明明没有变,怎会忽然变得这么纯真又惹人怜爱?
小姑娘晕乎乎地:“要不是你听信谣言,一意孤行……(啊,不小心说出心里话了)你,你还是去问少夫人吧。”
小姑娘撩下梳子跑开,撞到了过来的精装女子。
女子是桃源守卫队长,窦义。
“怎么了?冒冒失失的,好了吗?”窦义。
“嗯……差不多了。”
窦义奇小姑娘如此慌张,问晋楚卿:“你是不是骂她了?”
晋楚卿摇头,走向与窦义一起来的副队闻德。闻德心中奇怪,面上仍保持一贯的君子风度,直到晋楚卿越靠越近,不得不出口提醒:“少主。”
晋楚卿手指黏落一只在闻德身上的幼虫,轻轻把它放在桌上放生。
闻德:“……”
窦义:“……”
“……”
晋楚卿:“我们走吧。”
这人谁啊?
——
桃源由三部分组成,百姓、守卫和领军。
领军有五人。思想领军木长者,守卫领军水长信,制器领军金机,分配领军火芙,四军督查土公。
作为桃源的思想领军,木长者的核心思想是和谐。
他倡导人人平等,万物共生,反对人干涉自然,做违反自然规律的事。
他自己也没有做到。
外来者指出他有五百岁的高龄,说他当年率领桃源人研究长生,早已洞悉长生之秘。
水长信要求木长者公开秘术。
木长者说自己的长生只是意外,他本人不清楚。
金机说木长者只需做到知无不言,剩下的他会研究。
木长者说生命是生生不息的延续,长生不是好事。
他说一个人见识越多,所经历的痛苦越多,越容易形成习惯,产生偏见,越难有突破和创新。
同时,一个永不衰弱的人,很容易失去敬畏之心,接着丧失同理心,进而变得傲慢、跋扈、封闭、残忍。
长生会打破传统的善恶到头终有报的规律,打破桃源平衡。
水长信质问此时的木长者是否已失去了敬畏和同理心,是否已经败坏。如果他失去了,就没资格再担任桃源长者。如果他没有失去,那说明他的担忧没有道理。水长信指出离别才是自然的缺陷,人的终极追求正是不死不灭。
水长信自幼无母,父亲又刚刚离世,会这种想法,金机不奇怪。金机也理解木长者的忧虑,他提议只让桃源能杰获得长生。
能者长生将有机会获得更多的知识积累,朝着目标钻研更深,为桃源做出更大贡献。
金机那既是师傅也是桃源瑰宝的机巧阁巨匠金铸已垂垂老矣,金机希望能保住他。
火芙以为不妥。
长生之术与否都应该面对所有人,人是平等的,权力也不该有特殊。
几人各执己见时,水长信为逼木长老就范,将此事宣扬到了民间。
小姑娘看到的他与祝久姮的争吵,正是此事引起。
尽管长生消息刚被放出就被辟谣,仍有笃信者。笃信者以养生为名,成立了长生堂。这些人近来与外来者勾结。
外来者告诉他们想要长生,就要先得到桃源上人。
桃源上人不是某一个人的特指,指的是对桃源有卓越贡献、做出莫大牺牲的桃源地位极尊者。
这些人十分神秘,普通人甚至有的领军都没有见的机会。
据说,桃源的一切都是桃源上人给的。
外来者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找到他们,并成功带走了他们中的一部分。
水长信的错误未公开,大家只以为他迷信长生,又离家出走,才会被惩罚。
随窦义闻德到易正阁,晋楚卿在门口碰到林九。
窦义和闻德守在外面,晋楚卿、林九进入易正阁。
领军中只有火芙没来,上座的土公三十岁的模样,五官周正,气质沉稳。他右边是四十三岁精瘦而神气的金机,左侧是木长者。
“如今机巧阁一半宝器灵力不足,上人又在他们手里……也不知道那群东西到底有什么阴谋。”金机叹一声,“你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的位置,将上人带回。”
林九:“……”
晋楚卿:“有他们的下落了吗?”
“有消息称,他们明日会出现在鹅湖会与孔韦接头。”
林九:“……”鹅湖会在哪儿?
有活人盘直接问活人盘不就好了吗?
“你们过去后,不要打草惊蛇。尤其是长信,你要多听久姮的建议。”金机,“久姮擅察言观色、能见微知著……”
正说着门外传来通报:
“外来者又来侵袭!”
林九心中为外来者画过许多画像,普通人模样,异族模样,修仙者模样……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外来者竟然是一群……畜生。
真的是畜生,而且是五花八门的,林九刚来遇到的长了腿的蛇状物也在其中。
“你们要小心那蛟前怪的毒液,不要让它们溜进去。”窦义,“带头的灰足兽应该是它们的小首领,它的速度和力量都十分惊人,上次我们半数守卫军上去仍损失惨重,这次我们织了控兽网……”
晋楚卿一身电光,控兽网从手中消失,晋楚卿身披银色大网,猛兽被一网打尽。
“……”
“……”
窦义瞠目结舌。
“要把它们关到哪里?”晋楚卿。
窦义:“……”
“……”回过神的闻德代她回答:“请……土公大人定夺吧。”
“我们还要去鹅湖会吗?”感觉很弱啊。林九问金机。
“……自然。”金机。
鹅湖会每三个月举行一次,每次为期两天,议题一般十个左右,由桃源民众自己选定。
参会者可以参与探讨,也可以旁听。
结束后,参会者要写下自己印象最深的议题以及所持观点。
这些议题和观点将交由分配部的人整理,通过议题和观点,分配部的人要分析出桃源人的思想、理想和需求,分析结果最后交给火芙,作为火芙规划的参考之一。
“你对永生是什么态度?”林九。
晋楚卿:“……如果无需代价,每个人都会希望获得更长的生命,与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吧。”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
“……什么?”
被突然询问,晋楚卿心猛一跳。
林九:“一定是位美人吧。”
疤痕密布的面孔浮现在眼前,晋楚卿心被扎了一下:
喜欢……
喜欢谁?
“有你在,桃源所谓的困难应该会很快解决。”林九,“不知道木长者是不是真的有办法送我们回去,如果我们永远没办法回去,那边的人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
晋楚卿没听林九后面在说什么,被甜蜜和喜悦蒙蔽数日的他,迟钝地反思自己最近在做什么,是从何时变得如此奇怪的?
——纱带。
晋楚卿兀自陷入低气压,身上光芒也渐渐消失,林九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那个……其实不用那么悲观,截止到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
晋楚卿听不进去这些,正要离开,却在门口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好像所有的人都处在阴影中,只有那一人在光下。
他应该先去找纱带的主人。
可他却不自觉迈向对方。
——原来在守龙潭不是错觉。
云嶰被晋楚卿带走,晋楚卿含笑温柔,云嶰内心升起浓浓的戒备。
“……我,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也来到这里。”理了理思绪,云嶰道。
他在匀巷阁感应到龙谷异变,通过蝴蝶玉和传送石过来,没想到正赶上晋楚卿落水。
到达桃源后,晋楚卿和林九处于昏迷状态,附近有灵兽出没,云嶰把晋楚卿和林九移到安全的位置后,去驱逐灵兽了。
等回来他们就不见了。
晋楚卿从袖中拿出瓷瓶递给云嶰。
“……什么?”
云嶰没有接,晋楚卿执起他的手,把瓶子放到他的手心。
冰凉的手包裹住云嶰温热的手背,晋楚卿自然地前进一步,他身体往前倾,云嶰身上淡香疏雅的味道令晋楚卿眩惑。唇伏在云嶰的耳侧,呼吸打在云嶰的脖子上,云嶰绷紧了身体。
“环翼鳄的血。”
“……我的伤已经好了。”
也许吧。给瓶子的时候,晋楚卿探过了。
“这位是……”林九本没打算过来的,但见晋楚卿跟对方好像很熟悉,忍不住过来看看情况。
他们本该只认识彼此才对。
窦义也从另一边走来:“这位是孔韦带回来的先生吧?”
云嶰:“我该走了……希望你不要再认错人了,这是你的东西。”
林九:“……”这长相很难认错吧,难道晋楚卿是为了接近目标?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既然相似,也是有缘,你留下就好。”
——
“你是在生气吗?”
“……”
“我以为你跟那个人认识才会过去。”长生议题席角落,林九道。
“……嗯。”
“……”
嗯?
嗯是什么意思?
“……”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打乱了你的计划,但我不认为这完全是我的错。”林九,“是你独行独断没有提前通知我。如果你觉得我没用,没有通知的必要,你可以告诉我。我也不适应现在的身份,大不了一拍两散。”
“……”
“……”
怎么还不回话?
难道自己的声音太小了,他根本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
可现在这情况,他也不能大声吼出来。
要再重复一遍吗?
“你是没用。”晋楚卿,“——但我没想你的事,也没生你的气。如果你需要事事说明才有安全感,我可以尽量。”
“……”
这好一句坏一句,阴一句阳一句说得林九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
“……我不需要。”
林九话音刚落,一声咆哮震天动地二楼直接塌了,人群骚动,一金冠华服的中年粗犷男人从二楼掉下,闻德过去把男人带到最近的安全位置,也就是晋楚卿身边。
男人是孔韦。孔韦瞥晋楚卿一眼,整整衣衫,竟还有心思端详林九,他笑道:“只是眉形不同,没抹胭脂,没想到差别这么大,真是人靠衣装。以前我还羡慕少主,现在倒是敬佩起来了。”
林九:“有什么想不到的?你穿上人皮,我不也认出你的原形了?獐头鼠目,一看就是那群畜生里的。”
“你……!”
小型飞龙从楼上冲下来袭向晋楚卿,孔韦当是冲着自己,躲晋楚卿身后,林九轻蔑地斜他一眼,晋楚卿将兽龙逼远。孔韦不走心地赞了晋楚卿一句他的武功又进步了,喊闻德带他出去。
“……”
兽龙再次袭来,晋楚卿执环翼剑,云嶰从二楼下来,让晋楚卿等等,说自己会试着安抚住它。
林九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却见晋楚卿当真罢手。
“他有那个本领,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了。”林九抽出佩剑,他的武艺只是比不上晋楚卿和修仙者之流,普通人里还算拔尖。
昨日晋楚卿一招收治众多灵兽,他想自己只对付一只,应该绰绰有余。
可惜昨日灵兽与今日兽龙不能相提并论。
兽龙感到来自林九的威胁张牙舞爪,林九被震在地,兽龙爪踩向林九,晋楚卿、云嶰挡住兽龙。
云嶰让林九先走。
林九:“……”现在走也太难看了。
又是一声长鸣,云嶰拿出传送石,兽龙甩尾,打落并咬碎了石头。
屋顶被掀翻。
环翼剑震动,弓箭队和压制灵兽的器具到位,窦义让晋楚卿、云嶰、林九让开。
兽龙对着晋楚卿吼出一个空间洞,利爪抓住晋楚卿跳了进去。
云嶰跟上,林九第一反应是这是回胥宿国的通道,也要跳进去,却晚了一步。
兽龙爪下,晋楚卿意念抽出环翼剑,想砍掉兽龙的爪子和翅膀,又想到云嶰对它颇为看重,于是刺伤了它的爪子和翅膀,首龙失去平衡,重重砸在地上。鲜血从兽龙身下蔓延,它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
深林洞中,云嶰坐在晋楚卿对面,问他跟林九怎么会被认成桃源少主和少夫人。
云嶰之前就在岚城见过林九,只是印象不深,林九拔剑才认出来。
晋楚卿说大概是样貌相同。
“……你们都是?”
“嗯。”
“……他们仅凭样貌就认定了你们的身份?”祝久姮不是女子吗?
“还有活人盘。”
“活人盘并非单纯根据样貌识人,怎会把你们认成他们?”
“不知道。”
“……你为何要用水长信的长相?”
“这不是我决定的。”
云嶰:“……那是怎么回事?”
晋楚卿没有回答。
兽龙为何突然攻击晋楚卿?
它把晋楚卿当成了水长信?
晋楚卿又为什么一开始就用水长信的样子?
桃源有晋楚卿看中的东西,还是桃源是灵族前身,晋楚卿跟灵仙是朋友,他想帮他们?
山洞洞壁的水珠嘀嗒落下。
关于桃源他知道多少?
若他了解始末,还会站到他们那边吗?
无论他是否清楚,如果他已有明确目标,他的任何故事恐怕都不会对他产生影响。
如此,也就没必要跟他说太多了……
脸颊骤然一凉,云嶰才发现晋楚卿不知何时移到了自己身边。
晋楚卿漂亮的手掌贴住云嶰的脸,细长的手指在云嶰的脸上描绘什么。
洞穴安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晋楚卿目光深邃,比兽龙的空间洞还要幽远神秘,云嶰屏气敛息,往后躲去,后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云嶰躲空,晋楚卿搂住他的腰。
“你在……做什么?”
他站起身,晋楚卿痴迷的眼神显得迷蒙,面色泛红,云嶰夷由片刻,严肃地走到晋楚卿身边:“……你怎么回事,生病了?”
“……”
云嶰仔细为晋楚卿检查。但他医术并不高明,除了兽龙造成的皮外伤,没看出其他问题。
“……是桃源把你变为实体的?”
“算是吧。”
“最好不要喝他们给的药。”
“……好。”
晋楚卿低下头,两个人的额头轻微摩擦了下。
云嶰呼吸暂停:“……还剩下一些药草,我拿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