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的路上,姜岁突然问身边的少年,“你记得常景青吗?”
异域少年摇头。
“他给过你一个玉扳指。”她提醒。
乌力吉点头,记起来了。就看姜岁惆怅地踢石头,“他和我说过很多道理。可是最后他做错了。很可悲。”
“他、好、也会、漠北话。”乌力吉嫌大雍话不通顺,改用漠北话,反正没别人。“他喜欢听唱漠北歌。之前说想去漠北。”
但是乌力吉不记得他的名字,常景青三个大雍字太难了。
——
入夜。
姜岁躺在床上的软塌,寒风入帏,拂灭窗前一支伶仃白烛,又将炉中热炭吹得更旺。
尚夏和若青退下了,她也不喜欢别人守在门口。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
春三月,雨蒙蒙,京城里的新绿笼在一层烟雾中,淅淅沥沥的润湿一片土地。
常景青简单一身青衫,去王府见明王殿下。
突然来人,和父王抱怨为什么不让她和裴颂出去玩的姜岁被打断了话头,皱着眉头撇嘴,小脑袋枕在明王的肩膀上,一双跟黑葡萄似的眼睛带着控诉瞪向父亲。
“坏父王。”明王让她下来她非不下,死死缠着他的脖子。
明王无奈,闹不过小孩,只好让常景青过来。
“拜见明王殿下,”常景青虽然惊讶小郡主也在,但是非常有眼色,再次行礼,“拜见郡主。”
小孩眼睛滴溜溜乱转,奶声奶气,学大人模样,“起来吧。”惹得明王敲她的头。
“岁岁顽劣,常中丞不要见怪。”明王看着小女孩的眼里有威胁,再闹就让嬷嬷把你带下去。
她气鼓鼓,不看父王了。
常景青不在意,颇有几分艳羡,苦笑,“明王殿下……”
他还没说完,明王摆手,制止他往下说,“从你借题发挥,拷问萧凌开始,你就没有退路了。本王不会再帮你,我们的交情到此为止。”
常景青抿唇,他不甘心。长相清秀,一幅儒生的书生味,沾了无数鲜血后,狼眸里闪烁着阴毒狠辣。
他死咬下唇,忍不住开口,“明王殿下明明知道我的苦衷。”
明王不可否认,话却无情,似笑非笑。
“天下有苦衷的不止你一个。听说萧凌的腿废了,你好自为之。”
沉默好一阵,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常景青莫名笑了出声。
他的肩膀微颤,笑时胸膛也随之起伏着,好半天才说,“权贵根本看不起我的出身。”他深叹一口气,浓烈的憎恨,“往后,只要我常景青活一日,就要锦衣要玉食。说我是疯狗,那就咬给他们看。骂名我担,死后我不管。”无尽的怨恨不满。
小姜岁一时被吓到了,但她瞧见他眼角的泪,明王轻柔地拍着背安抚她。
“你是人。”她从明王怀里冒出头,奶声奶气,又一本正经,离得近,檀木桌上嬷嬷特意摆的她爱吃的鲜果糕。
她抓一把,跳出明王的怀抱,跑到他面前,双手捧着递给他,认真,“用玉做的不能吃。这个,好吃。”
常景青久久没有回神,被小姜岁强塞了一把。
“岁岁,”明王无奈,这没文化的丫头,下次给她请五个先生,成语都不懂。
“我去找裴颂玩。”
小姜岁扯了个鬼脸,跑出门出去玩了。
外头茂密的枝叶挡住日光,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时只听得虫鸣鸟叫。
“随你。”明王轻描淡写,没有女儿在,更显凌厉,“当人当狗自个做主。”
常景青悲怆,“以后我还能来王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