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江也护送长庆公主从街市到城隍庙,再到府衙。
下马进府衙时,江也出声:“殿下,”他递给她膏药,“殿下的伤口再不上药只会变得更严重。”
当年那个受一点伤就要明王哄的小女孩如今对伤口面不改色。
她一愣,接过,“多谢江统领。”江也之前追随明王,受明王赏识,一路到今天的地位。
“江统领不必一直跟着我,乌力吉和暗卫们足够护我安全。”她实在不习惯江也时时刻刻跟着。
“臣领命。”江也像个衷心的木头,遵从她的命令。
“臣有一问,殿下为何来山阳府?”
她没有想到冷漠的江统领居然会问,看到他眼里熟悉的期待,突然感到疲惫,“不知道。”
江也双眼一暗。
——
姜岁揉眉心,尚夏上前动作轻柔地替按摩,耐心替她上药,“这些刁民居然敢伤殿下。”愤愤不平。
……
他们来的时候河堤溃口处,里长正指挥乡民将十二名少女绑入竹笼,美其名曰“嫁与河神。”
兵分两路,姜岁让江也继续往前。
她亲自下去,和乌力吉一起带人去制止,可就算拿出公主身份他们也执意要把女子们扔下去。最后迫不得已动手。强压乡民,可那些固执的老人拼死都要赶走他们,认为他们打搅河神。
士兵压住老人,但乌力吉和姜岁自小学的是往死里打,对上头发花白的老人,束手束脚,直到姜岁的手被划伤——
乌力吉踹开老人,玄甲军亮刀剑。
这一脚下去,老人吐血,头撞到石头,昏死过去。乡民这才知道恐惧。
玄甲军坚定维护皇家,眼里含杀气。乌力吉露出凶狠的一面:“伤、主、死——”
她一手捂住伤口,制止,看着跪成一片的乡民,先去探老人的鼻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她。
那十三个少女的父母无声哭泣。
她抽出弯刀架在里正脖子上,随着她的动作,玄甲军齐刷刷上前,将刀对准乡民。
里正连忙求饶,看到她神情冷漠,迟来的恐惧涌上心头。
“伤皇族,胆子真大,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她把弯刀凑近他,渗出血迹,“本殿算是发现了,和你们说话就必须拿刀架在脖子上!”
“殿下开恩啊殿下,”里正声音颤抖,真的怕了。
“口口声声说河神发怒,你怎么不自己跳下去祭河神?”她一手提刀,一手冷漠抓起里正袖子,将他推进水边,快倒进去再拉回,按着他跪向那些少女,“你不是信仰河神,怎么按你下去你就发抖?”
里正浑身颤巍巍,不停磕头,“求殿下饶小的一命……”
“你、”她扫向这群村民,“你们!推了多少人下水沾了多少条人命!她们都在地下等着你们。”
她伫立,冷声警告,“愚昧杀人亦是杀人!宁则,让县衙按大雍律法判刑!别再出现这种嫁河神的荒谬事!另外,本殿回京仍从这条道回!”她看向十二个忐忑不安的少女,“她们要是有事,你们也别活了。”
冷声问:“听明白了吗?”
乡民唯唯诺诺,“是”“听……明白……了”“谢殿下……”
姜岁翻身上马,血迹染红袖子,毫不犹豫离开。乌力吉紧紧跟上。
宁则率兵捆起前面典型的主谋,派玄甲军打开竹笼,快步驾马去县衙。
十二个少女泣不成声。
……
“他们愚昧,”姜岁靠在椅子上,咽下痛苦,“可是尚夏,他们又能怪谁呢?不敢怨官府,不敢怨贵人,不敢怨神仙。乡民怕天灾。嫁河神……和亲人生病求神拜佛本质都一样。我厌恶甚至痛恨他们,但是没有办法。”
县衙不想管吗?乡民团结,一心认定河神。只有把刀架在脖子上,比他们凶狠,才能让他们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