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糕点。”

一道柔静的声音响起，徐青茹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女人看到她，神色陡然一变。

“琉霜夫人，你擅长制作各种糕点，下毒时，也往往利用此事。”徐青茹不急不慢地说道，气质沉稳，眉眼温和，只是背上的伤隐隐作痛，为她平添几分柔弱清泠。

“四当家。”琉霜顿了顿，歪了下头，嗓音恰如蜜饯般的温蜜，“我没在糕点里下毒。大当家中毒前也未曾吃我的糕点。”

少女勾唇浅笑，上前一步，正视着她，“不是下毒，是在糕点中放了解药。”

“我不知夫人你如何让大当家食用了含落回得食物，但，若想做得天衣无缝，你只能一同吃下这有毒的食物。不过夫人必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所以你将解药制作成了糕点，在中毒之后立即食用，以此掩耳盗铃。但尽管如此，你的身体也只怕有一些轻微的中毒迹象，夫人，你需让我看一看吗？”

随着徐青茹的一番话落，琉霜神色越显冷冽，最后嗤笑一声，她抬眸看向少女，语气幽然，“青茹，你真是聪明呐。”

“没错，是我下了毒，这又如何？”

刀剑进了一步，更加贴近她脖颈细腻的肌肤，但女人似乎并未察觉，面容中透出一种平静而绮丽的腐烂。

单豹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女人，声音中隐隐含着怒火，“琉霜，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与宋又新一齐害我？”

琉霜面色一怔，但很快便恢复如初，她冷笑一声，眼眸中尽是伤切与讽刺，“待我不薄？哈哈哈哈，单豹，你说的待我不薄就是将我圈养在杏花寨，让我作妾作奴，一世无望吗？就算是凤奴姐姐，她也能管杏花寨上下几百人的钱财，而我，你给过我什么，你凭什么说待我不薄，与其这般没有盼头地活着，还不如争上一争！大当家，我感恩你救了我一命，但我也不能拿我一辈子都来偿还，一辈子都做这样一个柔弱可欺的妇人！”

听得此话，单豹眼中掠过一丝寥寂，他垂下眼睑，神色似是疲倦，“我不知你竟有如此怨恨。”

“你当然不知！”琉霜面色冷峻，眼中恨意与痛意交融，“你在乎的只有复仇，何曾真正关心过我们？！”

复仇？徐青茹敏锐地抓住这两个字，神色微微一变。

单豹沉默片刻，神色已恢复正常，他淡淡开口：“琉霜，你疯了。”

随后，单豹抬手按了按眉心，袖口滑落时露出一道曾经的伤疤，“佑儿，你带琉霜去狱房，好好查清楚她与宋又新的计划。”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沉了下来，“明日，便将老三捉拿。”

“大当家——”徐青茹忽然出声，眉间微蹙，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只怕今晚，宋又新已经行动了。”

“他如此破釜沉舟地给您下毒，只怕是到了最后关头，所以今晚，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满脸血污的山寨壮汉踉跄着闯入室内，他声音嘶哑急切，“大当家，二当家派我来给您递信，杏花寨的一部兄弟跟随三当家叛变，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快要攻破石垒门了！”

此话一落，屋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大当家面色沉冷，眼神晦暗不明，过了半响他才道，“此一战，既要守，也要攻。谁拿下宋又新，我重重有赏！”

“是！”那人得了指令，很快便离去。

“琉霜。”大当家再次抬眼看向女人，眼中已无半分情谊，“说说吧，你和老三的谋划。”片刻，他顿了顿，“佑儿，你将剑放下。”

少年把剑收回，动作利落。

“嘶。”

背上的伤痛刺人，站在边侧的徐青茹不由小声呢喃了一句，她蹙了蹙眉，身形略有不稳，栾佑伸手扶了她一把，但很快便松开。少女一怔，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是后退了一步。

见此，栾佑神色未变，只是眼神清淡了几分。

另一侧，因脖颈无刀剑威胁，琉霜神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而后又渐渐变为麻木，以往光彩夺目的美貌此刻也变得萧泠起来，她抿了抿唇，声音轻缓，“这件事，要从一年前说起......”

一年前，她作为山寨大当家的夫人，虽然偶尔心有不甘，但大多时候还是愿意同大当家、凤奴姐姐、寨子里面的兄弟姐妹度过此生的，只是有一天，宋又新突然找到她，说是如果她能帮他当上山寨的大当家，他便让她成为山寨中的当家，同时给她办一个良民的身份，为她在云州购得一处房产，让她闲暇时间可去云州游玩居住......他步步设计，她亦受不住诱惑，一步错步步错，不知不觉中便成为了他的同伙。

说罢，女人看了眼徐青茹，眼眸中似有悔歉，“青茹，此前宋又新还让我在送你的糕点中下毒，我......我当时也动了心思，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徐青茹神色平静：“但你最终还是没有下毒。”

听到这话，琉霜呢喃地重复了一遍，“是啊，最终我还是没有下毒......”随后，她神色变得十分哀寂，“一步错步步错......如今这结果，我也早该料到。”

少女顿了顿，没有说话，不过，如果她是琉霜，她必然会除去后患，因为——

她确实推进了宋又新以及琉霜暴露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