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吃完晚饭,两人又依偎在一起。
他们不知道这种断电断信号会持续多久,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考验着神经,时间越久,气氛越焦灼。尤其深夜时四周万籁俱寂,人逐渐没了声音,或许无可奈何回到了车里休息等待明天,或许已经离开了,连风都安静下来。
那轮圆月置于头顶,房车的窗户拉上了窗帘,不是很遮光,张耀扬神经紧绷,盯着车门,耳朵努力捕获黑夜里的一切动静。
此刻他觉得自己的嗅觉听觉极度灵敏,他可以闻到车外土木的腥味,听到窸窸窣窣愈发靠近的声音。
那声音贴地前行,拨弄开水泥公路边的沙石草丛,从森林里一点点爬出来,爬进人群汇集地。
秦臻头又疼了起来。
门旁边的小窗帘被月色笼罩的朦朦胧胧,一抹暗色覆上了窗沿,它挥舞着枝丫缓慢爬上房车轮胎,缠上门把手。
分枝在窗户上映出一个扭曲的弧度,紧紧贴着玻璃,门把手有扯动的声音,似乎觉得打不开,窗户映出了两根树枝似的影子,它们忽远忽近,似乎在前后摇摆。
张耀扬紧盯着那扇窗户,掌心逐渐冒汗,他搂着秦臻的手不知不觉收紧。
秦臻发出一声痛吟。
窗户上的东西顿时前后摆动的幅度大了起来,张牙舞爪的在一次靠近时重重砸在玻璃上,咚一声好似闷雷炸在耳边。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东西挤到那扇小小的窗户前,宛如一群怪物缠绕在一起,几乎将月光尽数遮掩,它们一起朝后挥舞,又一起撞向玻璃。
寂静中骤然响起的咚咚声吵醒了附近本就紧张浅眠的人,有人咕哝一句,有人咒骂出声。
那些东西停了一瞬,下一秒分出些许,清凌凌月光又落在窗户上,驱散客厅部分黑暗。
张耀扬听到那些分散的东西朝着声音最大的地方窣窣爬去,有人的窗户没关严,他能听到更明显的咒骂声。
紧接着那咒骂变成了一声短促的惨叫,其他人被吓了一跳,骂他一惊一乍的,只有张耀扬闻到逐渐弥漫开的浓烈血腥味,和汩汩喝水似的声音。
窗户上的东西更激动了,用力的咚咚撞着玻璃,张耀扬听到轻微的碎裂声,应该是玻璃抵不过撞击即将跟他告别的声音。
他左手伸向沙发边倚着的棒球棍,收紧力道。
“痛……”秦臻呜咽出声,脑袋里似乎有一柄钻头在搅他的全部神经,把所有神经搅碎成一团,身体也愈发疼痛,每一缕神经都在被一只手重新捏造,他有一瞬间痛得想死。
“宝贝,媳妇。”张耀扬抬眼一错不错盯着那扇窗户,抱着他的右手微微抬起,一个吻落在他额角,“最爱你了,你肯定能给老公好运的。”
“好痛……”
张耀扬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只觉得那痛似乎都爬到了自己身上,他的手也痛,胳膊也痛,脊椎、大腿、脚趾,无一处不在痛,骨骼被打碎重组的痛。他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即使手痛的几乎拿不稳铁棍,他也死死抓着。
逐渐延长的指甲划破了他的手心,血液滴落在地板上。
他嗅到了掌心的味道,听到了自己骨骼在变化的声音,极度紧绷专注下连毛发迅速生长的动静都被捕获。
在玻璃碎裂的那一刻,布料撕裂声也随之响起。
秦易抱着痛苦的秦复礼跑出来时恰好看到一头高的几乎顶到房车顶的庞大黑狼,它体型健硕,有粗壮的四肢和锋利的爪子,体长占据大半个客厅,至少有三四米长,此时它爪子紧紧抓着地板,黑狼的眼睛里有丝迷茫。
下一瞬,一抹绿色窜进来,即将窜到沙发上的青年身边时黑狼爪子死死踩住那根疯狂乱舞的藤蔓,尖锐的指甲用力一划便让那根藤蔓断裂,绿色汁水蔓延,静静瘫在地上,它像在玩划水果游戏一样,不熟练地挥动爪子攻击想要进来的藤蔓。
客厅的藤蔓残枝越来越多,黑狼也在喘气,黑到发亮的毛发被汁水打湿成一绺绺的,它身躯挡在青年身前,从哪边攻击都不挪动后肢。
直到一根格外粗的藤蔓立在窗前,它狂乱的摆动似乎在愤怒,在黑狼喘息恢复体力的时候直直刺进客厅,对着黑狼眼睛仅差几厘米处却僵住不动。
随后瘫软的挂在窗框上,黑狼都准备抬起大爪子以切水果的姿势攻击了,没料到对方突然软了,它沉默片刻,不禁想到:难不成气晕了?
它试探地抬爪扒拉一下,那东西随着力道抬起又落下,像昏了也像死了,其他藤蔓也不知所踪。
“张耀扬……”秦臻在身后虚弱开口。
黑狼下意识转身,被卡了一下,费劲吧啦扭过身体,脑袋朝向青年。
“你……?”
秦臻微睁开眼,愣愣看着眼前俊帅霸气的大黑狼,它有些狼狈,耳朵尖尖的毛湿成几绺,身上也是。
张耀扬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变化,他的狼脸上哪怕漆黑也显现出天崩地裂的崩溃。
“你变成狗了?”秦臻终于睁大眼睛,“还是说你被吃了在它肚子里。”
张耀扬把大下巴放在他膝盖上呜呜咽咽嘤嘤哼唧,发出小狗委屈似的声音。
这么大的狼发出这种娇俏的声音让秦臻也有些恍惚:“你你怎么……你怎么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