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邀请她去自己府上,顾写写乐得这样,连忙收拾东西上了车。
绕过几条街道,终于到了他的宅子,张启山宅邸很大,内里摆设中西结合,富丽堂皇。
她靠在沙发上,舒服的叹了口气。
之前说过负责定位的人输错了一个数字,不仅降落的地点不对,时间怎么也不对,顾写写叹息,本来时间应该是张启山刚来长沙不久的。
看看现在,人家已经来了许久了,连官都当上了。
一个丫鬟端来一杯热茶,顾写写放到桌子上,看着面前的张启山,等他说些什么。
“张不厌也和我说了那些事,虽然我逃离了本家,但我与他是故交,他的情我还是要承的。你这些天呆在长沙就行,别惹事,他们就找不到你。”他接着道。“你以后就自称我的表妹,家里人遇水匪都死光了,从江西来投奔我的。”
顾写写点头。
张副官扭捏极了,看向她,“那个婶子……”
“等等,你叫我什么?”顾写写满头黑线,“别叫我婶子了,我还没奔三呢。叫我名字就行,我姓顾,顾写写。”
张日山满脸通红,轻声询问:“快到饭点了,您是要吃饭还是小吃呢,长沙好吃的可多了,牛肉撒子三角豆腐甜酒冲蛋……”
“有臭豆腐嘛?”顾写写站起来,将手放在他肩上,义正言辞说道。
“有的。”张日山认真回答。“那我叫人出去买。”
顾写写点头。
张启山交代屋里的管事女仆招待好她,本想说些什么,张日山突然对他说了什么,他眼神一厉,对她颔首立马转身离去。
顾写写跟随女仆来到她的卧室里,卧室很豪华,金碧辉煌。不过十几分钟,一个模样清秀的女仆就把她点的臭豆腐送进来。
顺带帮她打开窗户。
吃完后顾写写打开空间,发现故障还是没有修复好,顾川还是放不出来,她有些焦急。
——
翌日,天还未大亮。
顾写写就出了门,她穿了件毛绒长裙加针织衫,蹬着一双米白小皮鞋,她在全身镜前看了又看,觉得十分有民国韵味。
她走到湘江边上,上面有一层薄雾,阳光透着雾亮得发白。
江边一颗柳树下,陈皮蹲在地上,冷风吹得他打了个摆子,他倦倦的啃着蟹腿,看着渔船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前些日子他在汉口杀了许多人,血都染红一片汉江。那汉口也呆不下去了,索性半夜偷渡到长沙来。
忽而一双皮鞋停留在他身前,再往上看去,毛绒绒的长裙针织衫外套,一看就很暖和。
来人指着他怀中一块木板,指着念:“一百文,杀一人。”说着就笑起来。
玛德,这有什么好笑的。陈皮心里暗骂,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富家大小姐,傲得很,头都不肯低下来。但他第一次见笑得这么好看的人,笑容中带着云淡风轻的意味,笑容热烈单纯,眼里平静如水。
然后他就听到那个高傲的富家小姐笑着说,“两百文,你给我杀一个人。”
陈皮瞪着眼睛,心说来了个大生意。
他看着那人,说道:“你要杀谁。”
“那人穿着金丝豹衣服,从西北来的,在长沙很有名,你可杀得?”
陈皮细细思索,倒是想起这个人来。“倒是有些困难,五百文。”
顾写写笑盈盈的递给他几枚大洋,“不用找了。”
不由自主,陈皮接过大洋时总看着那双白皙的手,十指纤长,葱白如玉。那是和面摊丫头不一样的手,他直勾勾盯着那双手,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要是我杀了那人,你可以收下我么?我可以免费帮你杀/人,我很会杀/人。”他直直盯着顾写写。
“跟着我没前途啊。”顾写写托腮思考着,“我把你推荐给一个人吧,你跟着他,过得很好的。”
陈皮不回答。
顾写写摆摆手,蹬着小皮鞋走远,背影十分单薄。
陈皮低头看手心的亮锃锃的大洋,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
三日后,顾写写在客厅里,听到张日山讲着前几天惹她的人已经死了,一根筷子从耳朵里插进脑袋,死不瞑目。
他的屋子里,乱七八糟躺倒着数十个他的兄弟,死因都是一根筷子捅进耳朵。
现在他的手下正大肆寻找杀害他的人呢,整个长沙城的治安都乱了。
张启山喝着粥,看向啃着小笼包的顾写写,眼神一暗,不发一言。
今天下了雨,顾写写撑着油纸伞出了门,张日山看着手中的报告,想对张启山说些什么,但他却摇头,“你又管不了她。”
江边——
大雨让江边的雾气更浓了,这雨下得太大了,码头上都没有搬货的人,船夫也都躲进船舱里头,整个岸边,也只有一人蹲在树下。
顾写写撑着伞在陈皮面前蹲下,看着他潮红的脸颊。
陈皮突然觉得眼前一暗,有人挡住了他的日光。
接着他迷迷糊糊间就看到,三天前那个富家小姐蹲在他面前,油纸伞挡住他头顶的雨水。
“帮你多杀了十二人,划算吧。”他咧嘴笑道。
“嗯,买一赠十二,很是划算呐。”她低头观察着他,脸上身上布满伤痕,灰衣渗血,不过多时就昏迷过去。
她叹了口气,扛着昏迷的陈皮去客栈开了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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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光透进视野,陈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他掀起被子查看,发现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也换上了干净的白衫。
他正准备起身查看环境,屏风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你现在在客栈里,伤口我都叫大夫处理过了,衣衫也是店小二帮你换的。”
他绕过屏风,发现昨天那个富家小姐正在看着话本,他看见她青色衣裙上还沾着他的血。他眼神一暗,不知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是怎么扛得动他的。
这话要是让顾写写听到了,保准会笑死。
桌子上摆着一碗阳春面,她把面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吃。
陈皮呼啦啦连吸带吞,一碗阳春面全都下肚,连汤水都喝得一干二净。
“吃完了就去红府吧。我已经把你举荐给二爷了。”顾写写放下话本,面色平静。
陈皮看着那人,忽而道:“你叫什么?是什么人?”
顾写写摇头,没有回答他,“你之后会知道的。”说着走出客栈,陈皮走到窗户前看她,只见她停在一辆军用汽车前,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军服的小兵,恭恭敬敬的给她打开车门。
她坐上车,不一会儿陈皮就看不见车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