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远冷哼一声:“不过一面又能看出些什么来?倒是你,为何不让我多说话?不让我讨要军需。”
冯玉泉不认同道:“还需从长计议,哪有一见面就开口要钱的啊!”
张怀远听完又是一声冷哼:“那长公主果然是京城富贵乡来的,一来就大搞什么宴席,有这个钱倒不如给我营中一人发一个大馒头!”
冯玉泉拍了拍张怀远的肩膀,安慰道:“这长宁长公主可是圣上的亲姑姑,两人自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咱们若是得罪了她,不仅我们没有好果子吃,我们手下的人、宁城的百姓更没有好果子吃。”
张怀远咕哝道:“难道现在宁城的百姓就有好果子吃了吗?”
张怀远话音一落,马车里陷入一阵沉默,良久,才听见冯玉泉的一声长叹。
公主府的宴席办得很漂亮,上至达官显贵,乡贤名流,下至商贾巨富,都携礼前来。
整个宴席有条不紊,连赵荣华也对刘安挑不出刺来,也不知道这么个人物怎么就跟沈泊舟勾搭在了一起狼狈为奸。
觥筹交错间,不断有人上前给赵荣华行礼问安,赵荣华暗自打量着赴宴人员的神色,等到时机差不多时,赵荣华起身,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宴席瞬间安静下来。
赵荣华拿着酒杯,扫视了整个宴席,才笑着开口道:“本宫久居京城,又深居内宅,一直以来,对宁城疏于管理,自宁城成为本宫的封地以来,一直沿袭旧税率未改,甚至最近十年与西边的胡人交战,其他城市多多少少加收赋税,本宫也未曾加重。本宫以为宁城会在本宫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然而……”
赵荣华说到此处,挤出两滴眼泪,装作有些痛心疾首:“本宫初到宁城,就见到宁城繁华的表面下满目疮痍,竟然有那么多的百姓处在困顿之中,本宫实在是于心不忍。”
赵荣华擦了擦眼泪,郑重宣布道:“本宫实在自责对宁城这些年的疏忽管理,于是本宫决定此后三年,减免所有赋税。希望这期间百姓能够休养生息,还宁城一个太平盛世。”
赵荣华说完仰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台下的人已经被赵荣华的一番话震惊到,众人皆是一番不可置信的神情。直到赵荣华将酒杯落在桌子上,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异口同声地感谢殿下恩典。
尽管这是在公主府上,上座又是大盛最有权势的长宁长公主,然而台下人群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开始躁动起来。
冯玉泉与张怀远对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但张怀远已经从许陵那里得知赵荣华豪掷一万两用于驻兵的事,对赵荣华本人的品性和外界传言是否相符,早已开始怀疑。
而商户那边为首的几个大商会老板,现在脸色更是一片铁青。
赵荣华对此喜闻乐见,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樱桃肉,连她最不爱吃的宴席菜也格外好吃起来。
闹吧、闹吧,最好都跟刘安闹起来。
刘安以她的名义多收赋税,又暗中联络几个商会大老板,收了他们不少好处,才给他们许诺一些蝇头小利,降低赋税,让他们帮忙压制底下的小商。
至于官府这边,给刘安当了这么久的冤大头狗腿子,她不信没有怒气,而驻兵那边……他们甚至不要求吃好只要求吃饱就嗷嗷地要为她效命。
这个刘安,说他聪明吧,赵荣华来了宁城这些天,他一直放任她不管。
说他笨吧,但是欺上瞒下整整十年,把赵荣华玩弄于股掌之中。
赵荣华擦了擦嘴,准备撤了,刘安见状连忙拦住赵荣华,有些急不可耐地引导着说:“长公主刚刚是喝醉了吧?那些都是醉话,当不得真,嗯?”
刘安此时大脑正在飞快旋转,若不当着众人的面将赵荣华刚刚所说的话定性为酒后胡言,那他这些年所作所为一定会引起众怒。
刘安此话一出,躁动的人群又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皆竖起耳朵。
赵荣华微眯双眼,呵了一声:“就这一杯果酒,还不至于让本宫喝醉。本宫今日所说无一句戏言,倒是刘长史,这是在质疑本宫吗?”
刘安连忙称不敢,可神态却不像不敢的样子,而是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问道:“长公主这般行事可问过沈侯爷了?”
赵荣华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问:“我跟沈泊舟早已和离,两人桥归桥路归路,我如何行事何须过问旁人。倒是刘长史,看样子当真是长居宁城,消息如此不灵通吗?”
赵荣华的话像是一个晴天霹雳般在刘安脑海中炸开,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