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向沧澜之巅出发,只不过一天时间,路过莫舸镇时,已觉疫情蔓延得更加凶猛。到了沧澜之巅,出来迎接的是闻人淮叶。
闻人淮叶一见众人本是欣喜,走下石阶看到马背上驮着个男人,闻人穆怀里还抱着个似乎在熟睡的小女孩,脸色微微有些诧异,不解问:“师兄,这两人是何情况?”
闻人穆神情担忧,翻身下马急迫地道:“此事说来话长,之后慢慢告知。独师叔是否回来了?”
“昨天刚到,现下正在大殿和钟师叔商议。”
听到独归远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闻人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语气渐缓:“那我先去带此人去长乐殿和众师叔说明情况,辛苦淮叶安顿下左兄弟他们了”。
闻人淮叶将左灵和得罗子继续安排在了上次住的暖阁,还贴心地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以及柿子饼。
“上次见二位对这饼颇为青睐,想必是合心意的,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一些。只是如今已过了这饼最为鲜美的时令,还望两位莫要见怪。”
得罗子见状立马抓了一个塞嘴里,喜滋滋道:“哎呦,我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淮叶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几个月来过得啥苦日子。”
闻人淮叶浅浅一笑“虽不知你们经历了什么,若不嫌弃,在此长住下来也是无妨的。那两位好好休息,我先去大殿和众师叔商议了。”
左灵把小女孩轻轻放在内室床上,细心安置好后,出来送了闻人淮叶一段路。
“淮叶兄弟,就没什么想要问问我们的?”
“叫我淮叶就好,既然你们是穆师兄朋友,那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
“你就这么信任他?”
“左兄弟,”淮叶脸上笑意渐淡,正色道,“我虽不知你与穆师兄之间有什么过节,或是,仇怨。但从邬牧之行到暗夜浮市,他对你的关照,甚至袒护,我是能感受到的。我信他,一如得兄弟信你。”
左灵本想套闻人淮叶的话,试探下他对这个“闻人穆”的看法。没预料到闻人淮叶竟然是这个回答。
左灵当下心神一怔,竟然有点不知所措。稳了下心神,幽幽开口:“是啊,承蒙他一路照佛……”
似乎觉得自己言辞过激,闻人淮叶缓了口气,把手搭左灵肩膀,温和劝道:“所以,左兄弟,你们之前不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想,那一定是误会。”
看着闻人淮叶如此诚恳清澈的双眸,左灵似笑非笑道:“所言极是。”
误会,怎么可能呢?这样几十条人命血海深仇因我而起,怎么可能是误会。
拜别了闻人淮叶,左灵回到房间,罗子吃得正香。
见左灵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得罗子忙把他拉到桌子边,道:“小灵子,别一副丧气脸的样子。我觉得沧澜之巅挺好的啊,那破药阁不回去就不回去呗,反正东郭老头也不在了。和闻人穆说下,没准我们就能在这里落脚了。在哪当后勤不是当,何况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还不用受气,多好。”
左灵摇摇头,略带戏谑地道:“罗子,你是真当这里是家了?”
“不然呢?至少算半个家吧。小灵子你算算,出了这里还有哪个世家能保住我们的命。虽然你和闻人穆之前挺不对付的,但是我看你们之后不是挺好的吗?那个啥一唱一随的,配合得默契十足。”
见左灵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得罗子咂咂嘴继续道:“我承认我是有点嫉妒的,但是,经历那么多事,我想通了。闻人穆有本事啊,他能保护咱们,对你也挺好的。所以,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吧。”
左灵越听越觉得这话怎么那么别扭,这活脱脱像娘要嫁女儿前的叮嘱,挑了下眉道:“罗子,焦木沙城的断袖念头是在你脑子里扎根了吗?要不我给你脑袋扎两针试治治?”
得罗子跳得远远的,连忙摆手:“别别别,我好着呢。小灵子,你得承认啊,那闻人穆三番两次两次三番救了咱们,对你又这么上心。能是啥心思?虽然,这个事甚为冷僻,但是,这修真界也不是没有同性结为道侣的先例。”
左灵表情逐渐失控,脸上青红皂白。得罗子说得正起兴,完全没有注意到,继续沉浸在自己苦口婆心的月老角色中。
“而且他出身名门、仪表堂堂、天赋异禀、受人敬仰。小灵子你呢,样貌肯定是比他好看的,聪明机灵、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你两在一块,我还是能勉为其难地接受的。”
左灵表情已经变为无语,扶额默默叹息一声,淡然开口道:“罗子,难道你就没想过他接近我的目的,和柳台乌一样吗?”
就一句话,像个惊雷炸得得罗子浑身一僵,温温道:“不可能吧。这没道理啊,要是这样,在云罗破院子里他就能解决咱两。”突然又像想到什么,继续道:“如果你不信他,为何要传音给他来救我们?”
左灵承认当时传音给闻人穆有一定利用成分在,因为他笃定闻人穆不可能会置之不理。但是为何第一时间想到他,左灵也说不清楚。自己与他的怨不假,闻人穆对自己的好不假,理智上左灵觉得这些点滴关照都有目的,但是情感上,有闻人穆在时,那种心安的感觉又从何而来?
左灵想不明白,但魔心鉴的事和师尊有关,不得不小心追查,于是他糊弄了一下:“那时事出紧急,自然是有一法子试一法子。不过眼下暂时安全了,是得好好放松下,罗子你还记得后山的温泉吗?”
听到温泉两字,得罗子眼睛立马闪现出光彩,兴奋不已:“小灵子啊,还得是你。快快快,收拾下,去泡他个昏天黑地。”
左灵道:“罗子你先去,我看看刘璃随后到。”
得罗子催促了两声让左灵赶紧的,说完拿着换洗衣服一溜烟直奔后山而去。
左灵来到床前,看着熟睡的小女孩,在想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女孩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琥珀色的瞳孔,此刻浓密的睫毛交织成帘幕覆在肌肤上,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左灵思来想去,自己确实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在外的亲戚,自打出生后,母亲离世,父亲只会抓着自己灌书,对其他诸事不管不问。小时候还因为这幅长相被嘲像姑娘,惹得村里顽童欺负。
但如今,对女孩的莫名亲近感确是真实的。
左灵注意到女孩脚上的铃铛,之前见面匆忙,没能仔细观察。现如今细细看来,这串银铃做工精细,每颗铃铛表面都雕刻着不同的花纹。铃铛里面的坠子好似有不同颜色,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