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没有这一面,当日在树妖领地,他也不一定会救她。
两人再往前走,到了雾时山的山腰,走过大段的崎岖山路,接下来迎接他们,是一条地势险峻的夹道,顶上是巍峨山峰,底下是无底深渊。
一向强悍、不畏苦难的喜尔,在上路前深呼了口气,拔腿就要往上走。
“等等。”郎殊将她叫住,手在她眼前挥舞了几下,就生出一条红色丝线,分别在两端连接两人的身体后,如无物般隐形了。
这样不仅不妨碍前进的步伐,还能在一人不慎脚滑时,得到另一个人及时的帮助。
“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吧?”喜尔后退几步,说出了实话,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过这样凶险的夹道,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郎殊摇头,淡淡微笑:“我虽不能视物,但还没到需要你来帮的地步,这么做是为了你的安全,若是从此地摔下去,死相可不会好看。”
“……”喜尔承认自己实力弱,可听到他这样说,心里还是觉得不爽,转念一想他这么做,是为了能够保证她的安全,火气顿时就散了。
“你真的没问题?”她上夹道前,还是担忧地问。
她原以为他是装的,若是真的看不见,怎会能每次都捕抓到她的眼神,并用眸光给予回应?
但这一路上山,没有她在前方指引时,他就会行走地十分缓慢,要真是装的,他这么做就是多此一举、大可不必了。
“你是担心我?”他微微侧目。
“…当我没问。”喜尔跨上夹道,每一步都走得极度艰难,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她一直都这样,再害怕也自己强撑着。
她不敢低头去看脚下,更不敢回头去看郎殊,只踩好脚下的每一步,片刻不停地朝前走,好不容易将夹道走完,只差一步就可到达安全地界时,她却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落下去。
一只手迅速托住她的后腰,将她拽起来又向前猛地一推,加上她纵身一跃成功上岸。
然而她转身一看,郎殊匍匐在夹道上,汗珠密集地顺着他的脸颊落下,像下了一场暴雨。
喜尔爬在地上,向他伸出手:“快,抓住我。”
郎殊却不听,逗留在原地。
“郎殊!”喜尔气急反怒,拍地大喊。
就这一声怒吼,郎殊彻底回过神来,他提脚一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步伐悠闲而稳重地走过喜尔:“多谢。”
“…真没礼貌。”喜尔摇摇头,自顾自地爬起来。
而她刚说完,回过头就看见,他伸来扶她的手。
好像是在她开口之前,就伸过来的。
“不用了。”她拍去身上的灰尘,望向郎殊的侧脸,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似乎心事繁重,已到了无法疏解的地步。
只不过须臾,就已是一副无事人的模样。
倒像是她想得太多了。
两人都是废了好大番劲走到这里,已是累得惨兮兮无力折腾了,前方巧合地出现一湾溪水,溪水清澈底下还有鱼儿游行,喜尔三两下抓了两条鱼,架火堆烤了起来。
郎殊自刚才起就不说话,始终保持着微笑,阴森森地像鬼一样。
喜尔烤好第一条鱼,献宝似地递上去:“吃吧。”
她早就算好了,照他这个矫情劲,肯定会拒绝她转身就走,这样的话两条鱼就都是她的了。
不料他循着声音转过眸光,先是疑惑地扇了扇眸子,后来显然明白了什么,大方接过烤鱼:“多谢。”
他好得意,他肯定是故意的!
喜尔拿拳头在头顶肩膀上方的空气中,狠狠地捶了几下,认命地继续烤鱼。
见他拿着鱼却不吃,她的心不断在滴血,于是没好气地说:“怎么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想到一个事情。”他面朝前方,自顾自地说起来,喜尔被他的声音吸引,回头过去看他。
只见他转过脖颈来,嘴角绽放出一个寒意深深的笑:“刚才差一点,你就能重获自由了。”
喜尔身躯猛地一抖,闭上双目缓了会心神,再打开双眼,露出一双溢满暴躁情绪的眸子,刚才她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
她一鼓作气,冲到郎殊面前:“你有必要提醒我这件事吗?你以为我愿意做好人啊,我愿意受你威胁跟着你跑到这鬼地方来啊。
你都在我身上下了同生共死的连生术,又给我绑了一条诡异的红丝线,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还有你以为杀人是很简单的事情吗?我要能杀你我早杀了,用得着你来提醒我吗?合着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又蠢又笨又恶毒又小心眼的大傻瓜呗!”
她一口气骂完,心里的憋闷消散大半,浑身顿时舒畅多了。
以前心里委屈的时候,她就常常这样做,唯一不同的是,她以前骂的是家门前的榕树,现在骂的是一个危险不可预估的陌生人。
她说话就后悔了,咽了咽喉咙等待他的反应。
他静止了好一会,才提醒道:“我好像没有说你要杀我。”
喜尔:“!”
一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了。
喜尔挠挠头,又摆摆手:“那个你别误会,我不杀人的……”
他点点头,眉目润如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