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使自己的话更加有可信度,喜尔只在鼓尖峰守一会,就回了罚讨洞。
临走时特意与石与南交代,待郎殊苏醒后,提醒他务必、尽快将石灵玉给她送来。
可她没想到,郎殊会来得这样快,还未到辰时,他就如一尊大佛似的立在石床前,定定着站着。
要不是喜尔压根没睡着,指不定被他吓出个好歹来。
“你怎么样,可好受些了?”她往后缩,靠在石墙上。
“没有其他要问的?”他抬头,转向她的方位。
“呃…你是来给我送石灵玉的?虽说我让你快一些,也没必要这么快。”喜尔思索了一番,从石床的另一头爬过来,把手掌摊在他的身前。
“……”他不说话。
她手都举酸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奴血咒,没了。”
“那是好事啊。”
喜尔顺口就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郎殊此番匆匆前来的原由,是他曾经承诺过她,洗去奴血咒之日,就是放她离开无恙城之时。
而此时,距离两人的大婚,仅剩下不到一日。
他是来要答案的,是走是留总要有结果。
“你打算什么时候将石灵玉给我?”她不死心地问。
他转向她:“明日大婚过后,你的眼睛和石灵玉,都会给你。”
若不是知道他的目的,喜尔快要被他波澜不惊的语气欺骗了,他并不是在与她商量,而是在威胁她。
要是不答应成婚,无论是眼睛还是石灵玉,她都得不到。
“那好吧,一言为定。”她垂头,无奈答应,过程不多曲折。
“不过你可以先把吊坠还我吗?”她一脸真诚。
郎殊静了会,将东西从袖口取出。
她双手接过,检查了下,塞进衣服里。
郎殊似是不满意,仍旧不死不活地站着:“你知道,成婚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啊。”喜尔随意摆手:“不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成婚后就要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了吗?”
“莫非你是担心,我会厌烦于你?”她翻身爬起来,光脚踩到他面前,用亮晶晶的眸子,扫过他脸上的每一处。
灼热的视线,让一向冷脸的郎殊,也遭受不住,脸颊不受控制地绯红一片。
他转身离开,喜尔捂嘴大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郎殊走后不久,夫莲就来了,他一脸郑重,让喜尔恍惚不已,差点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动用了传音符,才让他不辞辛苦跑这一趟。
“明日就要成婚了,你没有什么打算吗?”他开口问她,眼里急切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不同于喜尔第一见到他时,那副温文尔雅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这次的眼中有了人,这个人是喜尔。
“成婚要有什么打算?”喜尔故作迷茫,她的确有了别的打算,不过不能告诉他。
“你真的要嫁给他?你可知道,他……”他话说一半,想到了什么紧急闭嘴。
“他怎么了?”喜尔试图引导,直觉告诉她,夫莲知道一些,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有关郎殊。
“我告诉你,你就会拒绝这场婚事吗?”他反应过来,眸眼深深地望着她。
“不会。”喜尔摇头,很慢,也很坚定。
答应这场婚事,她的确另有所图,但却并不抗拒与郎殊成亲,如果她肯放任自己,不计后果地在欢海沉沦的话。
那么和郎殊成亲,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将是她这渺小薄弱的一生,最值得庆幸与铭记的事。
就算日后的结果不好,她亦能拌着回忆的蜜糖,将生活的苦涩下咽。
可惜她的命,从父母死在那场大火起,就由不得她自己选择了,她要么在此刻死去,要么孤寂一生。
“这个还给你。”喜尔拿出那张传音符,递给他:“我想我是用不到它了。”
“还有,你所知道的,我大致也都知道,我愿意留下来,自有我的原由,就算有一日我离开了,也绝不是因为,我不信任郎殊。”
郎殊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他回到无恙城这一路,可谓是披荆斩棘。
所以她想试一试,替郎殊留下夫莲。
“若事实不如你所说,你如何承担?”他欲走,犹豫再三还是问。
喜尔抬起头,掷地有声:“我愿以性命担保。”
夫莲皱眉,内心掀起层层骇浪,他被赤脊囚禁、挟持的这些年,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与妖物,他们的眼里不是精明的算计,就是口不对心的恭维。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赤诚如喜尔一般的人,干净的眸子让人不由自主地靠近。
他急于下山,的确是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
那日他与乔聿一同寻找,十一名弟子横死的原因,乔聿留守在竹林,他则一路往上,去了无妄殿,也去了鼓尖峰。
他常年守在东敛阁,阁内书籍大量记载各类咒术,所以他只是回到阁中,翻阅书籍查对一番,就知道了零落泉鼓的作用是什么。
身为无恙城的主人,却身中奴血咒。
如此惊世震俗的大消息,难以想象一旦被泄露,将会出现怎样恶劣的场面。
他既不能轻易揭穿,也不能一直隐瞒下去,所以想到了离开无恙城,远离这漩涡的中心。
可他生于长于无恙城,若真要离开,他实不知该往何处去,故而想到了喜尔。
他起初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帮助喜尔完成她离开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