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郎中,他身体有无大碍?”斐慈站在一旁,焦急看着刚醒来的无妄。
郎中用指腹抚在无妄手腕上,屏息凝神,许久才开口道:“这位少侠的脉象很是奇异,老夫从来没见过。一般来说……只有将死之人才有这样的脉象,可是这位少侠却又面色康健,不像是病人。至于像公子方才说的中毒,老夫已仔细查验了少侠的身子,并无发现中毒迹象。他现在有些虚弱,应是适才受了些惊吓,老夫给他开些宁神的汤药,调养数日便可恢复如初。”
见斐慈依旧蹙眉,郎中又安慰道:“这位少侠年纪尚轻,待调养几日很快便能痊愈。老夫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骨骼惊奇的年青人。他身上有一股极寒之气,但却气血旺盛,想来即便身上偶尔抱恙,亦能迅速恢复。公子不必挂怀。”郎中收起验毒的银针,准备离开。
斐慈一怔,自言自语道:“可我明明看到无妄他中了一针……”他猛地扯开无妄衣襟,露出无妄的浅白色中衣,无妄愣了一下,侧过头去解开中衣,指了指先前肩上中针之处,说道:“郎中。我这里确实中了一针。不过我运功之后似乎无碍了。”
郎中捋须细看,轻轻按捏红色针孔周围的肌肤。只见那四周的皮肤白皙柔弹,并无浮肿青黑之意。郎中再问:“少侠,你可曾感觉过头晕、恶心或是四肢乏力?”
无妄点点头:“之前确实觉得四肢发麻、头晕,还有干呕。”
“少侠,你伸出舌头给我看看。”
无妄应了一声,乖巧张嘴伸舌。斐慈忍不住痴痴凝视那淡粉色的舌头,直到觉得自己这样做像个登徒子才挪开双目。
“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老夫为你取血再验。”
郎中取出银针,轻轻刺入无妄左手中指,挤出一滴血珠,细看血的颜色和质地。末了,他将银针针体上的鲜血擦去,凝神细看针体是否变色。少时,他轻笑道:“少侠,那毒针上的毒非同小可,幸好你功力深厚,毒性已被解除。你先前感到头晕和恶心,大抵是在外受了寒而已。少许只需服用汤药,老夫再定时过来为你施针疏通经络即可。”
“我……不想扎针。”无妄微微蹙眉,面露窘色,浑不似以往的清冷模样。
“哈哈……”郎中捋须大笑,继续说道:“那便改用艾灸吧。效果会慢些。但一样有奇效。”
“谢谢你,郎中伯伯……”无妄睁着一双无法聚焦的眼,尽力往郎中身上看去。
郎中收拾药箱,点头道:“少侠无需言谢,治病救人是医者职责所在。少侠乃天纵之才,能为少侠诊治实乃老夫荣幸。夜已深了,少侠你好生歇息吧,老夫先告辞了。”他忍不住多次往无妄美目望去,低声自言自语道:“唉,这公子生得俊秀,就是这双眼睛,可惜了……”说完,他便挎着药箱离开皇室行馆,夕岚紧紧跟上,随他去医馆取药。
“方才我感觉巨石压胸,心悬九霄。听到郎中说你没事,我才终于放心下来……你以后可要小心。要知道,我最关心你了。”斐慈坐到榻边,细心给无妄将衣服穿好,以免着凉。
“夸张!你怎么不干脆说头发都快愁白了几根?”无妄哼笑一声,面上依旧一副冷清疏离模样,可语气里已然带了自己都没察觉的亲昵之意,心中对斐慈的依赖之情不言而喻。
“噢,也是……那无妄你快帮我瞧瞧,我头上有没有新长的白发?”斐慈低下头,把头凑到枕边的灵鸢面前。
“无聊!”无妄将灵鸢抱进被窝里,挨着豆花一块躺下。
见无妄恢复神采,斐慈粲然一笑,道:“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待夕岚取药回来,我喊你起来喝药。”
“可是……”无妄转过身,还想说些什么。
“没有可是。糖冬瓜我已经喊栗子去买了。药必须喝。”斐慈给无妄掖好被子。
“好吧……那我休息一会儿。”无妄背过身去,心里还在想着橘儿的事情,肚子里忍不住翻江倒海的难受着。
待栗子捧着汤药进屋,无妄在斐慈的诱哄下将药全部喝下。那药奇苦无比,无妄连吃三块糖冬瓜才解了口中的苦意。他难受得很,昏昏沉沉不想动,斐慈见状也不好喊他药浴,只好待他明日醒来再说。
第二日清晨,斐慈早早来到无妄房内观察他的情况。只见无妄盘腿坐在榻上,似乎在宁神思考。斐慈本想关门离开,可手上的铃铛声还是惊扰了无妄。
“慈哥哥?”
“嗯。是我。你怎么那么早醒来练功?你身体还没恢复,还是多多休息比较好。今日的比武会我已经取消了。过几日再说。”斐慈见无妄下床,于是赶紧给他倒了杯茶。
无妄摇头道:“我昨晚一夜没睡。心里有些难受。不过身子倒是没事。比武会可以正常举参加的,你不必为我推延时间,找七星人要紧。”
斐慈见状赶紧用双手捧住无妄的脸细细查看——无妄喝了药后,面色似乎确实比之前红润一些,摸起来也没那么冷,“好吧,那我让丹枫准备一下,后日比赛如何?”
“嗯。”无妄轻轻推开斐慈的手,应了一声。
斐慈见无妄似乎兴致不高,想着也许应该留他一人在屋内休息较好,“今日无事,你又一晚没睡。现在多休息一会儿吧,我不打扰你了。”
无妄难得拉住斐慈袖子,问道:“你能陪我一会儿吗?我知道你忙,你就陪我到我睡着好不好?我睡不着……老是想到橘儿。”
斐慈见无妄难得温言软语相求,自然大喜道:“好。我今日难得清闲,你就枕着我的腿睡吧。你之前不是说这儿躺起来很舒服么?”
无妄被斐慈说中心事,忽地满脸通红,莫名愠怒起来,支支吾吾道:“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不躺就罢。我出去了。”斐慈看准了无妄的心思,直接以退为进。
“不行,快回来……”
无妄被失眠折磨得头疼,只好放下身段求着斐慈。斐慈从小习武,双腿粗壮匀称,枕起来不硬不软,恰到好处。之前赶路的时候无妄就经常枕着睡觉,可舒服了。
“好了,快睡吧。”斐慈坐到榻边,拍了拍大腿。
闻着斐慈腰间挂着的宁神香囊,无妄感到浑身舒畅,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心头还弥漫起阵阵暖意。
在斐慈的照顾下,无妄好好休息了两日,精神恢复了七八成。
比赛当日,无妄换上斐慈准备的黑金色武袍,穿好墨色小羊皮皂靴,简单梳一髻乘马车往武馆赶去。庆南城位于京畿重地,武馆规模比一贯去过的都要大些。路人听闻名满天下的武仙准备去庆南武馆比武,全都围在路旁欢呼着。
“武仙必胜!大展神威!”
“听闻这武仙大人年纪虽小,武功却十分了得!若是我也能进武馆里看看就好了!”
“武仙大人长什么样啊?娘你托高些,我想看清楚!”
“武仙大人!我从靖山镇追到这里,你还记得我吗?!”
“武仙大人,这是我送你的丝帕,请收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