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得太快,飞得太高,只要有一次失误,就坠得比别人狠。没人敢扶他们,大家都怕他们太沉,砸下来会一起死。”
他语调温柔,句句剖心:“可我不怕。”
“我不怕你砸下来,也不怕你砸到我,我会接着你。”
夏自野抬了抬眼,嗓子干哑得发紧。
习炽站起身来,走到储备屋角落,从置物柜后头,摸出了一把短短的折叠刀。
是他私人物品。
他把刀递过去,握着刀柄,对夏自野说:“来。”
夏自野抬头看着那把刀,懵了。
“你不信我不是吗?你怕我像上一个人一样,骗你、背叛你、在你快死的时候离开。那你就捅我一刀。”
习炽缓缓把自己的衬衫扣子解开,露出锁骨下平坦的皮肤,然后拿起夏自野的手,把刀贴在自己心口——
“往这儿捅。”
“捅下去,只要你捅得狠,我绝对不会躲,也不会怪你。”
他眼神平静,唇角还挂着轻松点笑,“你要是不信我,捅了我,我也认了。反正你现在也不信任何人,对吧?”
夏自野的手在抖,他好像真的不认识面前这个人,看不透他隐藏在平静下面的波涛汹涌。
他握着那把刀,一寸一寸地贴着习炽的皮肤,仿佛可以感受到那人心脏下剧烈跳动的热度。
很近,再往前面一点点,世界上就不会有习炽这个人了。
“我不需要你现在信我一辈子,”习炽低声说,“我只要你今天开始,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一边说,一边松开手,刀完全交到了夏自野掌心。
“我不是来拉你出去的,我是来和你一起掉进去的。”
“我可以陪你疯,陪你躲,陪你复出,陪你死。”习炽眼睛沉下来,“但你要让我在。”
你再把我推开一次,我会疯的,夏自野。
夏自野僵着,手慢慢松开了,刀掉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轻响。
他腿一软,喉咙动了动,半天才沙哑地说:“你疯了。”
习炽勾起笑,像终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对啊。”
夏自野眼圈又红了。
他靠过去,一下抱住了习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是信任,也不是爱,只是不愿意放弃赛车、身体与心灵都累到极致了的求生本能。
“你不许骗我。”他声音很小很小,“你要是有一天也跳车,我真能杀了你。”
习炽闭上眼,把他抱得更紧,嗓音发着热:“我不会。”
等这个拥抱等了多少年呢?习炽也记不清了。
“我会一直坐在你副座——哪怕你冲出赛道,我也陪你飞出去。”
储备屋外的世界还在继续,门却像是将他们隔成了另外一个时空。夏自野整个人埋在习炽怀里,呼吸带着哭后的破碎感,睫毛还湿着,一动不动。
习炽抱着他,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背,像哄一只刚刚被吓狠了的幼兽。
沉默里,夏自野动了动,声音带着点嘶哑:“你,累不累?”
习炽低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翘起来:“你能哭出来,我就比之前轻松多了。”
“我还怕你根本不会哭呢,那我麻烦可就大着了。”
夏自野没说话,眼神别开,整个人有点没地方放自己。现在情绪已经彻底落下,他反而觉得有些许尴尬萦绕在周边。
“我明天练,”他声音低低的,不敢抬头看着习炽,“最多两圈,跑完我就走。”
“行啊。”习炽点头,“你可以想走,跑完你自己的两圈,还有我的两圈呢。”
夏自野强撑着想从这个尴尬的局面里出来,动了动却没有挣开习炽的怀抱,“你到底想干嘛啊,习炽。”
习炽“嗯”了一声,沉默许久,仿佛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他低头,贴近夏自野的耳边:
“我只是想把你拉回来而已,想看见你重新在赛场上,骄傲、恣意、无忧无虑。”
想重新看见曾照耀我的太阳。以前总是认为,太阳独自高高在上就好了,可是现在,他竟然起了私心不仅想让别人看见太阳的高高在上,也想让太阳独属于自己。
夏自野身子僵了一下,没出声。
习炽垂眼,看着他微颤的睫毛,嘴角勾出点轻微的弧度。
你再也跑不了了,夏自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