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爸爸……”
“叫呗!”
“大眼瞪小眼干啥?”
这是当初宋景华第二次来到祁茉家,顾香玲便怂恿时姝与时藜开始‘变叔为父’了。
宋景华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带着他的朋友,隔壁开猪场的伙计,他的伙计开着面包车带着他,堵在了祁茉的家门口。
刚进门,宋景华便把祁茉的家里打量了一番。
“叫爸爸呗,嘴甜一点。”
顾香玲又摆出了老好人的角色,时姝张了张嘴,始终没叫出口。她感到十分怪异,时家的老房子在隔壁,没有人居住,可她总觉得这是一种背叛,好似无心之中有人在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时藜还能喊一声“叔叔”,可她张不开口,顾香玲甚至伸出了左手,掐了过来。时姝一阵厌恶,她从来没有如此厌恶这种巴巴的讨好,为了一声“爸爸”,竟然还得挨一顿指甲。
时姝瘪着嘴,痛苦面具在胳膊上有几个红印子的同时展示了出来。后来,只听得歪在褥子旁的宋景华连说几声“好”外加得意的干笑,她们便能散开了。
那是时姝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喊“爸爸”,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想什么,可她却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再后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知道结局的时姝将这个噩耗‘击鼓传花’,传给了时藜,传给了家里的小狗军军,又传给了门口的小树,才确认无误,这事无法挽回了。
为此她跟时藜苦恼了很久,直到初中的时候,她们正式进入了宋家。
迄今为止,这是时姝跟时藜在宋家待的第七个年头了。
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日子从初一开始,到现在算起,转眼间,她们就读高三了。
高三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就像大人们上班一样,眨眼间就匆匆过去了。
这不,这个周末刚开始又要结束了,吃完午饭她们就要回市里上学了。
重点高中的生活就是这样,每两个周才能回家一次。
中午这顿饭正好赶上集市,祁茉炖了一条鲅鱼,整整一大盘,上面飘着嫩绿的韭菜,香喷喷的热气直冒。
时姝瞧着母亲憔悴的脸庞,她心里有些愧疚。因为上学的缘故,不能经常帮家里干活,也不能替母亲分担,每次回家还要赶遗留的作业,这时间是怎么挤都不够,她只有想其他办法尽可能的挽救一些。
盯着碗里的饭,时姝忍不住想多吃一碗,自己多吃一碗,母亲就会开心一点,因为被家人认同自己的劳动成果也是一种幸福。
“妈妈,你做的鱼真好吃,我要再吃一碗。”
祁茉果然嘴角露着笑,见时姝起身,连忙说了句,“好吃你就多吃点,你离得远,让你爸给你盛碗饭……”
“不用了,妈妈,我自己能盛。”母亲的这句话就像当初让宋景华去帮着买她们用的卫生巾一样尴尬,时姝当即表示拒绝。
“让爸爸给你盛呗?”
时藜在桌子底下用脚踩了时姝,警告她不要这么抗拒,态度要缓和,毕竟顾香玲说过,得哄着宋景华才有学上。
时姝不理会,也没看时藜一眼,她不想那样做,也实在做不出来。姥姥总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让她心生不满,在她看来,就是目光短浅,可姥姥她毕竟是长辈,也不好说什么。
时藜是上过学的,却总是能将这种话听进心里,以前她可不这样的,可能是真的怕没学上吧!
祁茉实在是太忙了,她根本没有心思洞察时姝的情绪,她不知道,时姝打住进宋家从头到尾就没有喊过一句“爸”,而是以“爹”来代替。
时姝从来都不喊他“爸爸”,只是叫他“爹”。在她心中,父亲是一个神圣的代名词,不允许别人替代,更不允许别人玷污。
爸爸只有一个,而爹——可以有好多个。
从进这个家门开始,她就不喜欢宋景华,讨厌他,讨厌这个家,没有原因。
对于时姝来说,有没有父亲都是一样的。毕竟在这个家,她从来就没有感受到父爱的存在,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在旅行。
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在痛苦无助时候,才会想起那个已经不在人世魂飞魄散身影模糊不清的父亲,想起多年前,曾经有两个娇小可人的孩子,骑在她们亲爱父亲的肩头,幻想那个结实的臂膀能给她们勇气,让她们依傍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