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意想不到事情的发生也就是今年的开春,这个年刚过完没多久,一家之主的顶梁柱便塌了。
祁茉剪掉了自己最爱的长发,时姝心痛地询问原因。
顾香玲却歪着头问时姝,祁茉剪这个短发是不是好看不许多。
时姝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妈妈,我们再也不揪了,你把头发用胶带粘回去吧~”
祁茉嘴角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说时姝是个傻孩子。
时藜在一旁指着自己的短发,说好看,跟她简直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
“以前的妈妈没了。现在的妈妈是一个全新的妈妈。”时姝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看着妈妈沧桑的脸庞她一点都笑不出来,也不认为有什么好笑的,只是觉得这是一份刻意的安慰,脸上的苦涩也逐渐透露出来。
天塌下来有楼房顶着,一家之主的顶梁柱没了,谁能顶上?
时姝不再像从前那样咋咋呼呼了,即使她不完美的人生中,本应咋呼的次数少之又少。
自从家里发生了这种事,她变得更加敏感了许多。她忽然能理解为什么本就沉默寡言的时珂嘉变得愈发内敛安静了。
顾香玲知道,女儿跟外孙女都还沉浸在痛苦之中。她试图缓解这忧伤的氛围,慌不迭地说,“换个发型换个活法,你妈这头发临了还挣了100块钱,也不算亏待了它,养了几年,没白打理~”
时姝本来话就不多,经过这次事故,越发不愿意开口。时藜好像还是老样子,前后反差不明显,只是一直在念叨着吃。
其实,顾香玲也不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只能凭女人的感觉揣测。
“一会,姥姥给你们做香椿拌豆腐吧?”
“姥姥,好吃吗?”果然,只要有吃的,时藜的第一句话永远是向吃靠拢。
“小馋猫,可好吃了,你妈妈最喜欢吃豆腐了,尤其是臭豆腐~”
“臭豆腐太太太臭了,跟臭大姐一个味道,我才不吃呢~倒是这香椿拌豆腐听着很有食欲,既然姥姥舍得给我们做,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时隔今日,我时藜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时藜还是改不了这话匣子的毛病,人家说一句话,她有十句话等着。
这盲目的自信让顾香玲怀疑时藜到底是不是亲生的,话痨还多动,倒是时姝遗传了时书的憨厚老实,从不多嘴。
回想当初祁茉只身一人嫁过来场景,心里很不是滋味。通一次长途电话跟陇头音信似的,有时还占线,耗时良久。
这一晃九年过去了,要不是那天祁茉急匆匆的电话,她或许这辈子都很难再回到山东了。
想当初祁茉惶恐不安,搜寻无果,毫无头绪,情急之下便召集了自己的母亲。
那天的电话来得那么意外,所述的也只是个猜测,但顾香玲总是心里不安,连夜喊着祁刚收拾行李离开了哈尔滨,可能是母女连心,头一天她做了一个不好的梦,还没来得及说出破解,便接到了信。
祁刚来的路上还在埋怨,说她想一出是一出,担心过度,生怕孩子不出事。
只有顾香玲知道,人到中年,百事相缠。凡事一旦有了不好的苗头,即使旁人希望是好的结果,也左右不了结局。
来之前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她是祁茉的母亲,即使惊慌,也不能过度,因为总有人得撑下去,沉得住气,不然没有打气的,活下去的动力都没了。
谁曾想到这一来便回不去了。
时藜一直跟在顾香玲身后缠磨,吃的一做好,就迫不及待浅尝了一口,不免赞叹起来。
“小馋猫,好吃多吃点,也就吃这么一回了。香椿都老了,再吃就得等明年了,今年春天算是过去了……”
时藜强行喂了一口姐姐,便端着铁盆到正间的方桌上了。她坐着马扎一点都不安生,举着胳膊,拧着脚尖,旋转着马扎一晃一个圈。
“老二,老实点~”看到有些过于活泼的老二,顾香玲准备拿筷子轻敲时藜的手背以示警告,一想到孩子刚没了父亲,伸出的筷子便停在了半空中。
“听见没?不听话揍你了。”祁刚一脸严肃。
“没听见!”时藜扮着鬼脸,以为姥爷跟自己开玩笑,便伸出了舌头挑衅。
“吃没吃相,你不来我来!”祁刚看了一眼顾香玲,右手手上的筷子毫不客气地挥了下去。
“还是个孩子,别下手这么狠!”顾香玲拦住了还要再一次挥手的祁刚,白眼相向。
“哎呀,姥爷,你打我干嘛?”
“你说干嘛?无规矩不成方圆,打你还算轻的了。”
“我又没做错事情!”时藜委屈的眼泪流到了豆腐里。
“你看你吃饭的样子,吃饭就是吃饭,来回晃动什么呢?马戏团的猴子?不在自己门口吃,拿着勺子在盆里拨弄什么?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你妈没时间教育你们,我来教育!”祁刚话语严厉,一点都没有当初小矮人的软弱。
“我有妈妈,用你教育了?”
“你再说一遍?”
“为什么再说一遍?那我不成听话的小狗了?”
“我让你犟嘴!我是你妈的爹,我还管不了你?你妈我都能管着!”祁刚说着便又要动手,顾香玲赶紧制止。
“祁刚,你干什么?别给弄哭了,她还是孩子,还让不让孩子好好吃点东西了?老二,还不快跟姥爷道个歉?”
顾香玲还在朝时藜眨眼,希望她能看懂她的意思,认个错这件事情就会不了了之,没想到时藜压根不吃这一套。
“不道歉,人家都是做错事情道歉,我又没做错,让我道歉不就是屈打成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