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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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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前一阵子,婆婆生病住院的事,祁茉对那个包藏祸心的大嫂另眼相待。

为了给尹青治病,她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反而被诬陷,那件令人窝火的事情之后,就“急火攻牙”,导致整排牙齿中间多了个洞穴,风呼呼地往里灌。

为了弥补形象,祁茉找医生用银汞合金将就补了一圈,每当发言时,银光就在嘴里闪烁。

2004年,大年初二,一家人都去大姐时香家吃饭了,只有时书在家,帮母亲热饭。

尹青叫来小儿子,从墙上的储物层中取出一个小型月饼盒,慢悠悠地戴上老花镜,一张张仔细地数着里面的钱。

时书把饺子下锅里,随后来到母亲身边,“娘?你干啥?”

时书望着母亲,搓了搓手问。

“圈,我这有五千块钱,你先拿着。”尹青将一沓钱放在炕沿上。

“娘,你给我钱干什么?我有。”时书朝母亲的方向推着。

“圈,你先坐下,听我说。我想着,让你盖个新房子,过了年,你们一家四口搬出去住。”

时书心里咯噔一下,听着母亲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盖新房子意味着他们要搬出去住了。

自从大哥二哥分了家,母亲一直跟他们两口子住在一起,从未提过只字片语,哪怕一点要分离的意思。今天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娘,怎么想着盖房子了?”

“哎呀,这不是每年过年你二哥他们一家三口都回来,喊地方太挤了,没地方睡觉……”

“也是,小娜也大了,四个大人睡一个炕,挤在一块,也不是个事。”

尹青的大儿子时文在村里有房,不需要跟时书一家挤在一起。二儿子时章住在城里,每年过年都领着老婆孩子回村过年,需要跟自己的弟弟挤一挤。

“这不是这有五千块钱吗?你先拿着,别跟老大老二说,这是你娘我自己的钱。”

“不用,娘,我有钱……”

“钱不够,让你二哥垫,你二哥帮帮恁也是应该的。”

“娘,真要盖房,我们手里还有点,不用二哥的钱。”

虽然时章是时书的哥哥,但是对于二哥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时书从来不过问。

时章,这三个字时书也从来不打听,他不像哥哥,有理想有梦想,他没有什么想法,他知道自己的一辈子也只能是个农民,没什么出息,也愿意守着母亲、媳妇还有两个娃。

祁茉跟他想法一致,人也要强,从来没求过别人,即使是盖新房,也不会要旁人的一分钱。

祁茉曾说过,“过好咱们自己的生活,他们来的时候,尽情的招待。他们走的时候,也做到问心无愧”。

况且,她可不想成为他们口中“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势利眼。

“我这样想的,现在你二哥还有点人脉,水泥、石灰、砖头什么的还能方便整点,钱还能帮着省一些……趁你二哥现在当官,有点本事,盖个新房子,你们一家四口出去住,也方便,这房子就留着他们过年回来住。”尹青咂着嘴,右手提了提眼镜。

“娘,你觉得行就行,我去看看饭好了没……”

时家的老三,时书啊,是个苦命的人。自幼懂事,体贴母亲,从小赚钱养家,补贴家用。

没上过学的他,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么多年,都是他独自奋斗,硬生生地将一个人的费用拖成了一家子的吃喝。

12岁那年,他推上家里仅有的一辆大梁自行车,在后座上用麻绳绑上一个竹筐,就开始了自己的商贩之旅。

每天摸黑起床,趁着人少,一家家水果园采访打听,寻找最低价,然后一筐筐水果驼回家。

那时的大哥时文刚成立了新的家庭,大姐时香已经有了二胎。只有比他大两岁的二哥时章还在读书阶段。所以他挣的钱一半要供给二哥上学,一半要作为家里的日常开支。

15岁那年,时章去部队当兵,他才有机会攒钱买了人生第一辆无棚二手三轮车。

22岁那年,时章娶妻生子,他也到了找对象的年纪,可相亲的对方不是嫌他穷就是嫌他拖家带口,不愿跟他处。

他依旧孤身一人,跟老母亲住在一起,照顾尹青的日常起居。

40岁那年,他在顾知玉的撮合下,取了祁茉当老婆。

41岁那年,他有了两个孩子,也算中年得子。

之前的日子一直就过得紧巴巴,加上祁茉生孩子时欠时章的饥荒,一直到八年后才将一屁股的债还完。

49岁那年,年前刚买了一辆新四轮车,生意逐渐起色,准备多攒点钱,母亲却让他盖新房……

他的手里压根就没有那么多钱,积攒的那点零头哪里够造一间新房子?

“哎,我真没用,连给娘治病的钱都是媳妇年轻时挣得……没舍得动车钱里的一分……”

时书杵在石榴树下沉思着,借着月光点了根卷烟。

穷日子过惯了,过年时章拎来一兜子的上等香烟,他也舍不得抽一根。

银灰色的夜晚散发着凄冷与清凉,空气刺骨,鼻尖带着凉意,呼出的哈气卷着烟雾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房子朦胧的轮廓抬头可见,地上黑白分明的倒影轻瞥入眼,白天张牙舞爪的石榴树在这空寂的夜晚,也都变得静悄悄。

一切都披上了星光,盖上了夜色,黑黢而又模糊的景物伫立在眼前,孤寂难免相应而出。

树枝上雪块不小心落在他擎着的脖颈上,他抖了抖身子,宽大的手掌抹了一把脖子,冷意便从手心传来。

夜凉如水,他总算体会到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就着湿手,他一根接一根地卷着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不一会,白色烟瓶里的烟丝就用光了。

落在地上的烟灰借着残留的余热,融化了时书脚下的寸雪,但很快又结成冰了。

正月初七,尹青的视网膜效应开始了。

她越看越不顺眼,越看炕越小,后来觉得家里哪里都小,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时书一家四口。

于是,老的开始奚落起时书,强烈要求他尽快安置去处,一旦装修完就立马搬出去。

时书为了离老的近一点,能照顾她的日常起居,就买了隔壁那十几年未住人的老房子。

那没有人气的天井长满了枯朽而又高大的灌木丛,横七竖八的糟烂木块堆的哪里都是,潮湿腐朽的气味随着积雪的融化流淌开来,浸的土地泥泞不堪,常年死去的苔藓污垢藏在犄角旮旯里,一层叠着一层,黑的发亮。

正月十四,时书就开始动土盖屋了。

虽说“腊月不搬家,正月不动土”,可尹青偏偏不信邪,不照顾老天爷的脸面也不顾及家人的劝说,硬逼着孩子开工。

院子里的杂草丛里清出一条不大不小的长虫,身上花纹明显,蜷缩在墙角吐着舌芯。

在北方农村,老房子里有蛇是不许打死的,怕厄运当头。当天,时书就用铁锨铲了出去,连蛇带土一起装进了四轮车。

日子也就忙活到天气渐渐暖和的三月底。

临近傍晚,祁茉包了馄饨,让正在看动画片的时姝送到父亲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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