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家家的,不许胡说,让你爹听见了不好。”顾香玲倚在墙上,伸出脚,轻轻踹了时姝一下,“那不是为了你俩上学吗?要不你妈能走到这一步?我这个当妈的看着也心疼啊~这不是没办法嘛?你俩上学得不少钱呢!”
“姥姥,我跟时藜会好好学习的,现在上学花的也不多。你不是也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吗?我们周末也去捡塑料填补家用不行吗?多多少少挣一点,总该够我们上学花的吧?”
“这点哪能够啊?你俩将来还得考大学,以后用钱的日子多着呢!”
“他们家养猪就能供得起我们?养猪赚的很多吗?也不会挣太多吧?况且是俺妈一直打扫猪圈,我就没看见宋景华干过活。”
“不干不干吧,你妈累点就累点,总得指望着这些猪养家糊口吧,你爹一个外人,能接受你们两个闺女不错了,能吃上口饭总比没有强,咱饿死也不求姓时的那家人,咱得活得有骨气。”顾香玲说着爬上了炕,倚在墙边。
“妈妈在那成天受气,当受气包,还不如回来舒服,在那也没人撑腰。”
“咽苦吐甘,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过得幸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妈受点苦能换来你俩的学上,也值了。要不谁能接受两个孩子啊?还不是亲生的?
“你爹这算好不错的了。再找一个不一定比现在的强,你妈一个人拉扯着你俩,学费肯定是不够的啊!
“总不能让你娘学许三观去卖血吧,你妈还贫血,得有多少血能卖啊,卖不几个钱,别整到最后把人给抽的半死不活,不省人事,到时候你们连妈也没了。”顾香玲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身后抽出一个枕头垫在头下。
窗户旁边的墙角成了她的专属活动区域,她就喜欢看电视的时候倚在墙上,身上盖一层薄薄的毛巾被。雪白的腻子由于她的头部晃来晃去,黄油污渍沾满了一层,远远地看着,像是被谁的大脚印踩了一脚。
“姥姥,你不知道我跟时藜在学校的饭费都没有别人家一个孩子的多,接受我们又怎么的了,日子还是过得紧巴,连口像样的饭菜都没有……”
“能给就不错了,毕竟别人家是一个孩子啊~虽说衣单食薄,但能勉强过下去也就将就点吧,日子不比以前了,你还寻思是你爸活着的时候?自从你爸没了,姓时的这家人哪个光顾过?
“连门槛都没踏进来过,就这还横眉竖眼的,连口饭也舍不得给你俩吃。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有妈的孩子才像个宝,你妈要是狠心,早把你俩扔这了,你看看恁二大爷管不管恁,到时候跟那干巴巴的橘子似的,什么吃的也捞不着,说不准都饿死在街头了。天南地北的,还不知道去哪流浪来!”
“那俺妈要是跟你回哈尔滨,也不用遭这么多罪了……”
“谁说不是呢,这不是为了孩子吗?啥也别说了,等着每个周末来姥姥这补点伙食,改善改善。小孩子别插手大人的事,你们不懂,既然结为伉俪,夫妻两个就得相互扶持,不能偏心眼,要不这日子就没法过下去了。
“不能算的太清楚,何况人心是算不清楚的,谁家拿得多点,谁家拿得少点,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毕竟和气才能生财。姥姥种的这些地,权当是给你俩交学费了。你妈有了这点粮食也能伸直腰杆,说话稍微硬气点。要不天天吃软饭,你后爹再对你俩不好,你妈更不省心。
“你俩啥也不用想,在学校学好习就行,你妈也有个盼头,将来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了,别忘了你妈。别学你们姓时的这家人,没有一点人性,前脚丈夫去世的事实还没完全接受,后脚被分家产赶出家门,吃绝户的事合着就得一起咽到肚子里,这家人办事是真绝!你妈不容易,一个人带你们两个,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再找个准可能比这还次毛,别要求太高了,咱家条件不行啊……”顾香玲深深地叹了口气。
“姥姥,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学习的……”时姝决心满满。
“你妈的事,也怪我,当初就不应该让她来,算起来,我也是个罪人。我这把岁数的人了,也看透了。这个社会就是个潘多拉魔盒,心中的欲望逼迫形成了各种各样的魔鬼……
“可存在即有它的道理,或真或假,或对或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又能说得清呢?人活着都是有欲望的,没有欲望的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除了亲人,哪个不是衡量自己的利益?人人平等,谁甘愿付出,又有哪个是全心全意的?时姝,你别嫌姥姥叨叨,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姥姥给你说得这些掏心窝的话,是你们这一辈子的人都无法企及的真实经历,没办法感同身受。”
“姥姥,妈妈事为什么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