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很幸运,出血部位避开了神经通路,出血量也少,抢救及时,没有损伤椎体束,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了,之后好好做康复训练,大概率不会出现偏瘫,不影响肢体功能。”
“只是病人状态不大好,还需要在icu里观察一段时间。”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夏桐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泪水顺着苹果肌留下,冲出弧形的水痕。
这是个一贯优雅而美丽的女人,但是在生离死面前,却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年。
看着母亲眼角的皱纹,一个他从未触及到真相展露眼前——
他的父母,真的已经老了。
“妈妈,公司是不是出事了,不然爸爸怎么会突然脑溢血呢?”白念棠问。
“是白尚——”夏桐恨恨咬牙,“他拿了遗嘱,说我们老宅是你爷爷留给他的,还举报公司财务造假,让你爸爸把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让给他,不然就去税务局举报。”
“你爸爸看了那遗嘱,气急攻心,就出事了。”夏桐双手紧紧握拳,浑身颤抖,咬牙切实,恨不得一头把白尚撞死。
白念棠低声说:“妈妈,那遗嘱肯定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不早在十年前就拿出来,还要拖到今天?”
夏桐冷静下来,也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
“是了,你爸爸一辈子清清白白,怎么会偷税漏税?公司就交给你了。”夏桐握紧白念棠的手,“你是有能力的,妈妈相信你。”
这到底是白家的私事,不方便有外人在场,在夏桐的暗示下,白念棠让江勖先回家,但是江勖不愿意,执意要在车里等他。
白念棠去icu病房探视了一眼父亲,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公司。
走进董事长办公室,白辉已经坐在长桌尽头,翘着二郎腿,见他进来,把烟头在那紫檀木桌上按灭了,烫出一道乌黑的印记。
“怎么是你?”白辉吐出一口烟圈,“叫你妈过来。”
“这张桌子价值二十万,”白念棠的眼神极冷,“你烫坏的地方保守估计损失1万元。我还是警察,你自己选吧。”
“那你报警吧,”白挥站起身,绕着白念棠转了一圈,语气中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你不是白家人,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白念棠抬眼,目光钉在白尚身上:“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白辉把那烟头撕碎,微末的烟草碎屑撒了一地,他的眼神淬了毒,“你一个不知道哪儿生出来的野种,也配和我说话?”
白色a4纸砸到眼前,标题赫然是一行字——
《DNA鉴定意见书》
“经鉴定,被鉴定人白念棠和白尚的基因座匹配结果不吻合。排除白念棠和白尚的亲生血缘关系。”
短短几行字,漩涡一样,让白念棠头脑融化成一团浆糊。
他不是白尚的亲生孩子——
儿时的风言风语再度砸入脑海——
“你看他和他爸妈一点都不像,估计不是亲生的,是捡来的。”
“说不定是别人不要的孩子,毕竟他家有钱,能收养到好看的小孩子。”
“就是,你看他皮肤那么白,眼睛和我们也不一样。”
小时候的白念棠会因为这些话哭泣,而他的父母就会把他抱在怀里,对他再三保证他是亲生的,并说要找那些造谣者的麻烦。
原来——
并不是造谣。
白念棠呼出一口气:“你究竟想要什么?”
“你爸爸生病了吧?估计活不长了。我看你这公司,也没有什么继续开下去的必要,不如把它卖了,还能捞点钱。”
白尚的嘴角咧到耳根,“你爸爸财务造假,被发现了,被关进大牢,到时候死得更快。如果把三成的股份转让给我——我保证从此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也不回来。”
“你赌博输钱了,”白念棠笃定道,“而且输了很多。”
白尚被说中了,也不恼:“输输赢赢是很正常的嘛,起码我不在国内赌,我遵纪守法。”
“我给你们三天考虑一下,”白尚站起来,拍拍屁股,“如果三天后我没有收到股权转让书,那你们就等法院传票吧。”
他说完,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财务总监和法务总监把举报资料递给白念棠。
白念棠猛喝了几口浓茶,沉下心仔细地看着报表。
九年前——恰巧是他中考的那一年,他爷爷去世了。
他爷爷去世前还开了一家公司,主营业务是芯片采购,出资者是他爷爷,但法人是白尚。
而就是这个公司,虚开发票、账外经营、虚假申报,逃税数额高达千万。
而在最终的账务报表下的签字的,赫然是白尚。
如果情况属实,那么白尚起码面临七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而白尚的身体如此虚弱,如果被关进拘留所,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是未知数。
而负责这个公司账务的财务前段时间去世了——现在死无对证,怪不得白辉有恃无恐。
“我认为,这个公司确实存在偷税漏税的事实,但是那和我父亲没有关系。”白念棠放下报表,“那是我爷爷的个人行为,我父亲并没有参与到公司决策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