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进入宫殿必须徒步登上九百九十九道阶梯,不可使用任何仙器。
如果仅仅是登梯倒不算什么,困难的是每登上一阶梯,都需要消耗相应的灵力。
多数修为低下的修士,都折在了半途。
易若晴御剑行至九百九十九道阶梯的最低端,抬手摸了摸立于阶前的石狮子,亮出了师尊的通讯玉牌。
“师尊召我前来有要事相商。”
“师尊让我过来的。”
相同的事由,不同的声音。
易若晴平静地望着站在另一个石狮子前,朝她嬉皮笑脸的小师妹,闻花亦。
“好巧啊,大师姐。”
“嗯。”
“大师姐先请。”
“多谢。
自临谷村一行后,闻花亦仿佛开发了新兴趣似的。
不再像从前那般冷眼相待,一言不合就开打。反而言语上的讽刺更加厉害了些,也时常对她笑了,但总笑得渗人。
就像如今一般。
易若晴目光落在闻花亦空荡荡的腰间,指尖蜷缩,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镇守宫殿大门的两座石狮子知晓二人的来意后,便自动向两边撤去,腾出一条道来。
九百九十九道阶梯不仅漫长,呼啸而过的山风更是令人难熬,好似会随时将二人吹下去般。
易若晴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闻花亦则默默跟在身后,除了在二人之间呼啸穿梭的山风外,再无其他。
闻花亦毕竟是魔修之子,她能吸收的灵气少之又少,也因此她的修为是五弟子中最低的那个。
她是第一次到宫殿见师尊,也是第一次爬九百九十九道阶梯,早先就听三师姐吐槽过这登殿梯有多么难熬。
闻花亦咽下喉间的血气,努力稳持被山风吹得晃来晃去的身形。
她现在可算体会到了,确实难熬。
霎然间,闻花亦的周身萦绕着一层蓝光,极淡却紧紧护着她。
于是,近乎耗竭的灵力不再流逝,耳边狂吼的山风也变得寂静,就连身体也瞬间变得轻松。
闻花亦猛然抬头看向前方,微微躬着身子,低头前行的易若晴周身空无一物,轻薄的衣衫在风中狂舞,似生长在极寒高山岩隙的冰莲。
明明易折,却依然绽放。
没人比她更熟悉这股淡蓝色灵力了,她们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缠斗,发誓非要让对方折服于自己。
“易......”
“到了。”闻花亦未说出口的话,被转身的易若晴轻轻打断:“小师妹,我先进去了。”
轰。
沉重巨门的铰链发出锈蚀的呻吟,像一具多年未动的骨骸被强行扳直。
门缝间的光逐渐收窄,最后凝成一条金色的细线,随即——啪,彻底断绝,只剩门轴处残余的震颤,在指尖留下细微的麻痒,仿佛某种活物的心跳。
殿内云海翻涌,暮色为琉璃瓦镀上一层柔和的暖金。
无极仙尊雪白的长须垂于胸口,每一道皱纹里都沉淀着岁月的慈悲。
他手中握着一盏温热的清茶,氤氲雾气模糊了他含笑的眼睛——那双眼看过沧海桑田,却依然清澈如初 ,他朝易若晴招招手。
“徒儿见过师尊。”
“晴儿,你有多久没回过家了?”
“约莫三年。”
“蝴蝶不传千里梦,得了空便回去看一眼吧。”
易若晴恍然,修仙人大多追求七情六欲,超脱世俗束缚,达到清静无为的境界,可师尊却常让她多与红尘相接。
师尊曾说过:“六亲缘浅,并非绝情绝性。人世牵连,因果纠缠,避若无避,方可不避。”
"尊上,仙灵鼎送来了。"仙童轻声道。
无极仙尊点点头,指尖轻点,那仙鼎便化作点点荧光,飘向易若晴的腰间灵袋。
“晴儿,你顺便将这灵鼎送去天行院吧。"他的声音温和得像一阵风,“此行多番小心。”
“徒儿遵命。”
易若晴躬身行礼,后退转身缓缓退出了宫殿。
殿角的青铜灯盏忽然微微摇晃,灯芯爆开一朵小小的火花。
“亦儿,你来啦。”
“徒儿见过师尊,师尊近来可安好?”
无极仙尊抬眼望去,火光中映出无数过往,他轻轻叹息,那叹息却化作一阵清风,拂过殿外新开的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