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见面,兄弟俩就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陶兰泽心里堵得慌,可此时不是诉衷肠的时机。哥哥的同学有会馆的VIP,正好带着两人进去。
会馆的大厅恢弘壮丽、金璧辉煌、哥哥向前台问询情况后,终于找到了王悦父子俩,向王悦父亲提出私聊。
陶兰泽在焦急地在外头等侯,这黄金宫殿一样的装修风格加深他的不安感。
他一向喜欢或细腻唯美,或拙扑自然的风格。觉得浓郁的土豪味儿不够风雅。
可生动的大理石雕像,奢靡的金色门廊,构成一座招待权贵的黄金宫殿。却是无权无势的大学生眼中的黄金牢笼。
他迫切地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可是他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哥哥的还在这里。
焦虑不安中,他选择掏出纸笔,创作漫画来排遣情绪。
他停笔许久,只因对创作的意义与方向感到迷茫。
如今同样没摆脱心灵迷雾,只是把内心的恐惧,化为表达欲,迫切地想画点什么。
魔法师陶陶再次陷入困境。这一回当权者用权力、地位与财富引诱陶陶,诱导陶陶成为他们的同伙。
陶陶内心真正渴望的是志向道合的伙伴,充满欢笑的大家庭,自由友好的社会氛围,不屑与剥夺她人意志的权贵同流合污。
金钱化身魅魔问她:“你还记得那些饿死的贫民吗,还记得那些被金钱引诱,说出违心之话,做出违心之事的人吗。如果你有钱,你就能救下垂死病弱群体,甚至操纵舆论,操纵人心,让世界变成你所期待的那样。傻孩子,你所期待的充满温情的世界,不过是一个谎言罢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人类的行动规律就是逐利,你偏偏要逆规律而行事,难怪大家都说你黑魔法师。”
“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最简单、高效的道路,权贵们不过是想和你做朋友,又没有要求你做什么。”
“他们在引诱我堕落,放弃理想,他们才不是无所求。”
陶陶大声反驳,可路上穷苦人家哀嚎的声音刺进他脑袋,痛得她难以思考……
“阿泽……阿泽你怎么了。”哥哥搂着陶兰泽的肩,他瞬间回神。
“啊,哥,我……太投入了。”陶兰泽抹去眼泪,“你们聊完了吗。王悦怎么样了,不跟我们走吗。。”
“我们回去再说。”
陶兰泽跟着哥哥前往酒店。
进屋头门后,哥哥神色严峻地说:“我进去时,他们父子俩刚吵了一架。准备断绝父子关系。”
陶兰泽的心揪起,他只是打算帮王悦,每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玉清姐是否有跟你们提过,当年网络未普及,户籍未联网王悦父亲出来打工后,就换了个名字。”
“她提过。可是我们都很纳闷。既然如此,对方如何查到王悦家的事。”
“听王悦父亲说,这是他的竞争对手故意爆料。爆料者不止是他的竞争对手,还是情敌,那个人一直打她老婆的主意。”
“什么。看上了悦哥的后妈。”陶兰泽觉得那个女人虽美,可还不至于让小老板们为她争破脑袋。难道别人的妻子就是香?
“不止如此。据我调查,他后妈的弟弟,一直想把非婚生子王悦排除在继承人之外。”
“他哪有这权力,现在私生子也有继承权。哥也在调查这件事?”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的事。”
“所以,是他舅舅跟别人合谋,要害他们父子俩。”
“他们最初可能只是想让王悦成为弃子。毕竟他父亲是做生意的,非常讲面子。可王悦亲生母亲出现后,他的父亲就随时有可能面临刑事负任,因此逼王悦在网上公开承认认错亲。被那个女人骗了。然而王悦很倔强,死活不肯听话,所以他父亲才要跟他断绝关系。”
“他爸怎么能这样,觉得儿子丢人就不要了。当初要不是他非法买媳妇,出不至于发生这种事。归根结底,这事是他爸的错。”陶兰泽既气恼又无语,怎么也没想到如此狗血的事,居然就发生在自己朋友的身上。
“确实是他父亲的错。可指望他父亲认错是不可能的。如果王悦拒绝承认母亲是个骗子。他父亲就让他公开说明,他是被收养的,没有血缘关系。一切都是误会。这样他父亲就能躲过法律责任。”
“我们还有DNA认证做为证据啊。”
“王悦并不想把这事闹到法院。毕竟那是他的亲生父亲。何况他害怕伤害到奶奶和爷爷。刘老师那边怕王悦难做人,也不会起诉。”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最后让王悦承担下所有吗。”陶兰泽简直要哭了。
哥哥张开怀抱搂住他。
“哥哥,我是不是错了。是不是最初就不该拜托堂姐替王悦找回妈妈。”
“不。你哪里有错。没有人会不想找回妈妈,那是王悦心里一道疤。”
陶兰泽全身一震,想到哥哥与母亲的隔阂,相处时的尴尬,想到母亲嫌弃哥哥过于冷漠。
他不自觉流下眼泪:“哥,你会想妈妈吗。”
“阿泽,我跟妈关系很好。自从爷爷去世,妈妈放下重负,跟我说了许多心理话。她这些年在陶家过得很憋屈。”
“爷爷也让你很憋屈。”
“事情都过去了。”
如此看来,爷爷的过世对他们家倒是一件好事。每次冒出这个想法,陶兰泽都会鄙夷自己的道德水准。居然把自己的轻松自在,建立在亲人离世之上。可面对这混乱的人间,是非对错与受恨情仇,牵扯在一起,扎了个死结。若还用课本上要求的那一套道德标准去要求自己,苛求别人,日子简直过不下去了。
“哥哥,我们现在能帮王悦做什么。”
“那取决于王悦想要怎么做。”
“他父亲只给他两条路,每条都是绝路,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阿泽阿泽,每个人有自己的劫,你只能帮忙,不能以身替之,不能替他做选择。既然如此,不如耐心等他回话,让他好好想一想。”哥哥一边安慰一边吻去他脸上泪水。
陶兰泽正伤心憋屈,被哥哥这么一亲,怒火变了味往上升。自从上大学后,兄弟俩再没嬉戏过,出柜后父亲病倒在床,更是为本就紧张的关系,更添了一层隐秘的色彩。
他努力让自己忙起来,可越是工作,越是观察社会,便越是感到迷茫。越是迷茫,越是会想起,永远理性冷静,坚定向前的哥哥。
他知道自己不能总是依靠哥哥。否则独自在外就读,便失去了意义。可思念是无法根除的顽疾,越是心急想医,便病得越重。
“阿泽,我好想你啊。”哥哥拉着他的手,按住蓄势待发。
“轰”的一声,那些束缚住陶兰泽的禁/忌,瞬间蒸发。星星点点的吻落在他脸颊,如同流星砸向月球,一砸一个冲击波,令世界晃动。
他把混乱的心绪,火热的情思传递出去,可仅仅是这样并不够。发烫的灵魂,需要更炙热的回应。
高温驱赶了文明,秩序在此地失效,压抑的兽/性主宰了一切,两只野生动物,忘乎所以地撕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