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听着电话那头雀跃的祝福,甄珎站在没开灯的房里迟迟没回应。
他那边很热闹,应该在吃团圆饭,还能听到一两声小孩儿凑到手机旁唤哥哥的声音。
她这边同样很热闹,从早起镇上就一直在放鞭炮,他们这,迎重要宾客和吃团圆饭都要先放一捆鞭炮,寓意和和美美。
透过污秽的纱窗,一群大小孩拎着一大黑袋子走到开阔的甬路中央,最小的那个不听劝的,一骨碌全倒在了地上,原来是各式各样的烟花爆竹。
这边的荆喜把小表妹安顿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经过围在地上玩uno的表弟,轻轻踢了踢他,示意他看着妹妹。
随后一拐弯进了房间,隔离了喧闹。
他就靠门站着,又说了遍,却沉静下来,“新年快乐,甄珎。”
甄珎观望着窗外的小孩,扯扯嘴角,笑着回,“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啊,荆喜。”
“吃团圆饭了吗?”她话一出,荆喜松口气的同时站直了身子。
她说吃了,说还在吃呢,听到手机响就跑回房接了。
又问他是不是拿到了很多红包,谁让他那么会撒娇。
荆喜听着她状似随意轻松的话,却心感不对,他们早已熟悉,她不擅交际,交谈向来别人问一句她回一句,很难体会到交流的乐趣。
何况回到了让她变成这般的家。
期末考一结束,成绩还没出来,她便急匆匆回了家,理由是不想打扰他们,还有放心不下家里的弟弟。
至今,荆喜都不了解她的家庭,但她和他坦白过,她弟弟是爸妈的意外之育,比她小六岁,勉强上着学,可能是有她这个前车之鉴,对其更是不管不顾,堂而皇之认为大女儿都活得好端端的,用不着管。
因自己深陷沼泽,甄珎没办法再眼睁睁看她弟弟两脚都踏进去。
可她走得太急了,让人生疑。
她的没话找话因他的不回应而无法进行,荆喜咬了咬后槽牙,抑制波浪似回旋的哀楚,“甄珎……你心里有事,你不想告诉我…对吗?”
小孩们点亮了火光四溅的松树般的烟花,照亮了甄珎湿润的眼眶。
她被他的敏感吓到,惊慌的拿下手机堵住听筒,抬头拼命眨了下眼,拿起手机想抵消他的猜疑,鼻腔却一阵阵酸胀,嘴唇发颤,她连忙伸出手挡住失控的促喘。
而后急忙深吸一口气,“没有,今天除夕夜,我们平和吃了顿饭,你想多了。”
“真的?”
甄珎点点头,闷闷应声,“嗯。”
她抬眼看见窗外换了种烟花,是那种手持升空烟花,烟花从长筒里窜出,海市蜃楼般的留下一线星光,甄珎看不到它绽放在天空的模样。
垂下眸,听着耳阔从不放心的叮嘱到述说乐事。
他还在绘声绘色地讲,房门被甄父粗鲁地踹开,甄珎一顿,柔声向那边解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故意藏屋里不出来是吧,是不是偷偷摸摸藏钱了!你这一个月不是去赚钱了吗?钱呢?”甄父骂骂咧咧就去翻箱倒柜。
她屋里就一张铁床,一套支离破碎的木桌椅。
他把抽屉蛮横抽出,倒在地上翻翻找找,翻遍三个抽屉也没收获便站起身推开她去翻她的床。
甄珎怨愤交织,赤了眼,抄起桌上的铁盒向他砸去,“毁,都毁了是吧!”
她一把掀起凳子朝他拱起的脊背砸去,凳子瞬间碎的四分五裂,“砸,把这个家都砸了!如你们意啊!”
甄父被砸得抓着背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痛得叫唤,“死贱人!你敢砸你老子!”
两人的惊天响动把想装死的程庆荷引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唯唯诺诺的甄其。
这场面,给狐假虎威的程庆荷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子就喊,“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小子打老子勒!”
可她就干嚎,也不去扶人,任人倒在床上痛得嘶鸣。
甄其想上前去扶,还被拦下了。
甄珎嗤笑,“现在不沆瀣一气了?继续演啊?!”
她刘海本用夹子往上别,刚才不小心甩了出去,如今过长的覆在她眼皮上,显得阴森,“故意拿甄其骗我,说他被人欺负的要辍学,一放假就哭着让我回来。”
程庆荷不敢直视她,好声好气劝她冷静下来。
“冷静?呵。”她扭头冷笑一声。
“我走的远远的,你们还要折磨我!为什么!我问你为什么?!”她歇斯底里,眼仁红得惊人。
她的质问回响在耳边,只有十岁,却早熟的甄其握紧了拳头,眼前渐渐模糊。
对啊,为什么?
程庆荷这个时候还在算计,她眼珠来回转了转,一副苦不堪言的样,“是妈的错,妈妈不应该受那人欺骗吸了粉,可妈染上了不吸痛苦啊,你帮妈把债还上,妈马上就戒,还有你爸,都不吸了,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