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没有反应,二次依旧没有反应。季湘不罢休的隔一息便戳一下,不知是多少下后楚景宁终是不堪其扰的抬眸一掌按在了那扰人的手上。楚景宁眸色幽幽的望向季湘,后者得了逞,嘴角的笑意再亦藏不住。
她扮作可怜地将被压住的手抽出,继而立于桌案上,她指尖一弯,食指与中指便双双跪折下去,她道,“湘儿不该将三妹置于险地的,湘儿知错了,姑姑莫气了好不好?”
楚景宁被她逗笑,她忍住笑意卷起书册轻敲在那人手上,她嗔道,“你还知本宫是你姑姑?你可知若那刺客剑刃再深上半寸会如何?”楚景宁确实恼极,她恼她以身犯险,恼她孤掷一注,恼她谋和纪清漓意欲将她瞒到底。
分明她已给她谋划了一条更为安全的路。若是没有楚盈这个变数,季湘便只需如她所说的那般下沧州去巩县将陈萦取而代之,再假借帝之遗女的身份重返郢都,认祖归宗。可她偏生择了那么一条险路。
彼时若非她早一步得知何牧欲借帝宴谋反提前令刘家军潜入,何贼恐是得逞。
可说到底,她最恼的还是自己。她若未将对季湘的信任置于春桃,若未饮那酒,若更谨慎些,若早些察觉,便不会身中迷药,亦不至于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季湘涉险。
终是她未护好她。
楚景宁垂眸叹了一口气。
季湘起身绕过桌案坐到了楚景宁身侧,她伸手环住楚景宁腰身,记忆里她需仰望方能看清面容之人而今却能轻松与其平视。自她以季湘身份登上官府,而后入官已是过去漫漫六载,季湘尤叹时光荏苒。
她轻喃道,“湘儿知,湘儿一直皆知。姑姑待湘儿的好,为湘儿所做的一切湘儿都明白。姑姑放心,三妹一切皆好,远离这深宫是她所求,而今她已得偿所愿,能与顾姑娘携手天涯……”她顿语看向楚景宁,见她面色未改后缓而轻喃道,“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窗外微风拂过,带起二人发丝相交缠。季湘轻嗅着那抹好闻且让她缱绻的香渐渐神游天外,只是恍惚间她便好似梦回那几年二人对坐竹亭,煮茶听雨的岁月。那时她尚年少,楚景宁亦还仅是朝启县探花郎卫江离。
楚景宁静默了几息道,“你这段时日可有好好服药?身上的伤如何了?”
“有的,巳时与亥时,每日两次,小桂子日日都念叨着,湘儿这耳朵都快要听出茧子了,想记不得都不行。姑姑不知那药有多难下咽。”外敷尚好,她只需按时换药便可。但想起那内服的味道季湘便胃中翻涌,“要是纪师姐在就好了,由师姐出手定能留了药效又去了那苦味。”
说起纪清漓季湘方想起此来要事,她正肃道,“是了,湘儿自醒后便未见过纪师姐,姑姑可有纪师姐的消息?可知她去了何处?”
楚景宁思忖片刻道,“清漓离宫前倒是来寻过本宫,她只道要回一趟药王谷,至于作何未曾言明。”
那日甘可与唐娇娇离去后她便遣了暗卫搜寻时茗与柳子衿的踪迹。她明白,关于鬼医十三针重出江湖的传闻绝非空穴来风,二人虽已金盆洗手不再过问江湖事多年,但彼时死在时茗手上者不计其数。
二人行踪一旦暴露,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季湘到底拜入药王谷,亦师承二人,楚景宁遂亦没有隐瞒的打算,她坦言道,“湘儿,你可知晓近来江湖中关于鬼医十三针重出江湖的传闻?”
季湘闻声眼睑微颤。
“湘儿不知,但姑姑,湘儿担心,师傅师娘与阿荨他们恐是遇险。”季湘将彼时始末一一道来。待得到楚景宁已遣去暗卫探寻的答复后方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道:姑姑实乃高瞻远瞩。
季湘再三犹豫后终是未将纪清漓身中嬴鸠之事道出,毕竟她背后尚牵扯纪桑,更甚者是何氏。再而,她想着纪清漓既离宫前来寻过楚景宁,那么她彼时未能道明必是另有他想。季湘敛去心绪道,“关于湘儿身份一事,除了姑姑外可还有旁人知晓?”
楚景宁摇首道,“不曾。”
她彼时在知晓后确也生过要将此事告与楚弘的打算,但无奈那日她正欲开口之时便叫闯入殿中通禀楚辰落水的宫人打断,后来待她与楚弘赶去碧霄殿又撞见了先一步而来的何如萱,最后她亦是被其以采选之由绊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