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村的日子不会因一两户人家放缓。转眼已是初秋,乡间翠绿半褪、金黄橙红遍地。
张小叶拎着个篮子走到嬴家,见院门关着,先犹豫了一番,才抬手敲门。
“笃笃笃——”
吱呀一声,门板向内打开,探出个脑袋。
“阿煦?”
“小叶?”
嬴煦松了口气,这才回过神来,拉着她进门:“进来坐吧。”
院中这会儿静静的,只有茸茸和小黑正跑着玩。
嬴煦招呼张小叶坐下,去冲了碗糖水来给她,就见张小叶惊奇地瞅着茸茸,半晌开口问:
“你这小狗怎么长得这么慢啊?怎么看着也就比几年前大了一点。”
“啊,”嬴煦也是一怔,倒没想到张小叶会注意到这个:“许是这种狗都长得慢吧……”
“这样啊……”张小叶不疑有他,心里想着这种狗确实稀罕,她从没见过,看着像只漂亮绵软的小狼。
“阿煦,这是我家今年新做的粉,给你家拿了点来,你们尝尝。”
回过神来,张小叶便从篮子里掏东西。说是拿了点,实际上深深的篮子里足足装了三大老碗的凉粉,还并一包白姜末。
嬴煦看着她一件件往出拿,抿了抿嘴,心中明白,小叶是为了娘的病来的……
没管小叶的推拒,待她要走时,嬴煦也硬是给塞了些吃食糖块。
人已跨出院外,张小叶攥了攥手心,还是回头道:“阿煦……我嘴笨。你,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晏姨肯定会没事的。”
嬴煦勉强扬了扬嘴角,心中酸楚:“嗯,我肯定会的。”
见她没太消沉,张小叶才松了口气:“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是缺什么东西或者药材,你就来找我,我对咱山上的药熟悉的很呢。”
嬴煦点点头,笑着与她作别。
见小叶瘦削的身影远远朝河边去,她才收回凝望的视线,重新关上院门,回了主屋。
“娘,是小叶来了。”
主屋的炕上正靠坐着嬴晏,手里还捉着针线,在绣东西。
“小叶啊……”想起张家的情况,嬴晏轻轻叹了口气。
嬴煦走到她身边,看着明显消瘦许多的嬴晏,心中闷痛:“娘,你多歇歇吧,我打的鹿和兔子野鸡都能换钱,你何必费这个神。”
“别打搅我,我也没虚弱到那个程度。”嬴晏笑,“我给茸茸和猫儿绣香包呢。”
看着彩线在嬴晏手中翻飞,渐渐变成个竖着耳朵的小狗脑袋形状,嬴煦一边看得入神,一边沉默。
若不是自己意外回家,又若不是那日娘刚好病发……不知她和姥姥要瞒着自己多久。
“娘……”再开口,她语气已染上祈求,“你都绣了一早上了,真的不用多歇歇吗?我……”
“阿煦。”嬴晏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过来,“你怎的小小年纪就变唠叨了,娘和你姥姥都没这么爱嘀咕呢。”
“娘!”
嬴煦有些窘,但还是放不下心来:“虽然说是没事,但……”
手里的活儿停下,嬴晏摸了摸女儿的头:“阿煦,相信娘,就算娘会骗你,大夫总不会骗你吧?”
见嬴晏一脸认真,嬴煦怔了怔,没再吭声。
“你关心则乱,娘都明白……”嬴晏握了握女儿的手,“我这病年岁已久,我清楚的很。
“虽然发作时看着吓人了些,但对娘而言,几十年内都不打紧的。只是每发作一次,免不得要虚弱一段时间。”
嬴煦看着她清减许多的面庞,脸上无甚表情。
嬴晏叹了口气,心道她果然没信:“好,我睡下歇会儿,你别操心了,也去歇会儿吧。”
嬴煦这才点了点头,走出主屋。
嬴晏看着她有些沉默的背影,心中酸楚。
到底是说了谎的,但沉疴顽疾,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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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的嬴煦则出了堂屋,脚步轻浅间一转身,朝着后院而去。
想起什么,身影又停下,回头锁好院门,丢了个小法术启动藏在门槛下的阵盘。
她符文阵法学得都粗浅,更别提自己炼制阵盘。以她之能,倒是能使个禁制隔绝凡人不假,但若有其他危险……
不再继续想,她闭了闭眼吐出口浊气,悄悄朝着后院而去。
见她往后院走,茸茸便知她是要打坐,扭头撇下猫儿,跟着嬴煦往后院跑。
它不懂嬴煦这是在“修练”,但直觉地喜欢她修练时的气息。
嬴煦打坐时,周身会有些淡淡亮着蓝光的小点无风自动,朝着她体内而去。
那些光点让它觉得十分舒适,甚至十分熟悉……
所以它也总跟着嬴煦,能蹭到一点是一点。
猫儿见茸茸走了,打了个哈欠,乐得清闲,几个纵跃跳上主屋的屋顶,蹲身眯着眼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