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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坞城旧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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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久前,姚师姐还埋怨简师兄不听劝告。苏槐序盯着那些沙丘看了很久,没上前挖开一看究竟,倒和简师兄一样半盲了两天。

他安静地坐或躺,听校尉与都尉们交谈,更多时只听得风岩呼号的空响。等眼睛恢复了,他发觉那些沙丘又多了许多,似有余烬仍在烧。

安西都护府的人马陆续来了不少,有的追至山脉附近、歼了一整支快骑。此事亦惊动了鄯州与陇右军,他们迅速构筑防线,有更多的兵士与增援开拔上路。

一同前来的江湖侠客帮着搜寻沙镇人踪迹,没几日便将老朽跟不上吐蕃的长老与祭司从遗迹后逮了回来。

苏槐序又在坞城停了些时日,待人来了又往,才随着回迁的队伍缓缓往关内道的方向去,不知不觉又回到了肃州。

蒋师妹筹集的物资还停在城外,她该在去青岩的路上,不知这趟来回和凑够的清单已成徒劳。

明明照着计划,苏槐序该去淮北再往东渡海。而这番在坞城已耽搁太久,未收到消息的柏师弟该在驿站等急了。可他自从被白砂稍灼伤了双眸,始终觉得感官有些钝,这番回肃州也没按约拜访秘书郎,而是将物资派给先前召集的同门处理,自己找了个偏僻茶馆歇了一整天。

傍晚时分有人走进茶馆,在远离茶棚入口的桌边坐下。他们衣着褴褛却出手阔绰,叫了一壶茶又要了好几个小菜,见四下没什么人,遂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咱们怎么办?这么躲也不是个办法。跟流民队伍跟太久也容易露馅。”

“那能怎么办?咱们这病还得找人治,不如还是问问那些大夫的同门吧?这一般郎中真的治不了啊。”

“呸!你还说,要不是他们去惹沙镇,咱们坞城会那样?我看,那病就是他们带来的,晦气!”

苏槐序裹着头巾坐在另一角,不动声色听他们说话。

“不是说那病是水的问题吗?你看那天下雨,果然多了很多人生病,咱们也……”

“哈哈哈,得亏那天下雨,唐营的水也有了问题,不然他们一个个那么厉害,吐蕃再来一千个都打不过啊。”

“啊?这么说真的是水?”

“你傻啊,管他是不是水。咱们坞城又不富裕,给谁管不是管?就唐兵喜欢守那么些破规矩,这个税那个税,谁知道水渠和树林什么时候能变钱?咱们把门开了、把沙镇的交出去,你看吐蕃不是分给咱们那么多?”

“也没多少。可是我怕啊,你看咱们现在也染病了,那些医队的又都……”

“怕什么,不是全死了么?等挖到药方一样治。”

“那是他们多管闲事,惹沙镇不算,还一定要给那几个小乞丐看病!”

“他们不多管闲事,我们怎么得手?还好那个女的上次被我们拦路吓着了,跟她师弟一块儿去。还有个武功好的不放心也要跟着,另外个小孩儿想看看药为什么失效,这不就凑齐了?咱们屋子已经封死,灌了西域最好的三步迷魂烟,再把锁锁了、点一把火。”

“城门一开,咱们先逃出去等钱。反正他们进来也会杀人放火,没人管那些大夫,哈哈哈哈哈哈……”

苏槐序听他们刺耳地发出笑声,虽压低了声音却灌如魔咒,心头沉闷盛极,抬手一接只接得吐出的一口血,满手鲜红触目像极了坞城的火焰。

他动静不小,来人立刻警觉,围上来一把拉下他的头巾。

乌发散落,长袍委地,万花缓缓抬起脸,苍白的面上,是沾了血的诡异微笑。

他们思索片刻大惊失色,约莫是有这么个深居简出的万花没在屋子里,先前恐吓他们的似乎是这个人,居然早就逃到这里来?!

苏槐序不说话,只灼灼盯着他们看,先前的钝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畅快的清明。

他看他们惊慌地商量,又一不做二不休将他“请”出茶馆,行至无人地便给他绑了,一直押到了肃州城外的野林里。

他们见他毫不反抗,便将他捆在树上,要挟道:“你落在我们手上就是天意,不想和你那些同伴一块儿死,就交出药方。”

“对对,还有哪些草可以用。”有人说着便拖来一捆货,里面是他们来坞城时的一部分行李。

这些人,是师姐曾经想救的人。

苏槐序举着眼睫看他们,杏眼含露有些迷蒙,想不起这些坞城人自己到底见过没有。他们的脸面都是模糊的,身后还有一些装作流民的,他们有男有女,甚至有老者孩子,背着所谓的钱财包袱,双手都是斑痕。

“你是不是不给?!”

“不给就不给,搜他!”

他们迎上来翻遍他的袖子腰带,除了找药方,还顺带扯了所有的饰物,意外翻出一副包银玉镯藏进兜里。

苏槐序只目不转睛看他们,从喉头看到手臂,又从手臂看到腹部。

“哈哈哈!这不是有吗!”

“快快,跟着图找这几种草出来。”

苏槐序看着看着便有些为难,师姐说要救他们,可他看来看去也不知道怎么救。

脖子抹一刀似乎太快,桡骨呢?

他们高高兴兴去,找了识字的看过药方,又骂骂咧咧回来,捉住他的下颌抬起来:

“喂!什么是药引?药引在哪里?!”

竖着切桡骨可以放血,苏槐序想。

“你再不说,我立刻杀了你。”

“我说了,你们就能饶了我?”万花终于开口,衣着凌乱却笑言哑哑,眼唇都似沾了蜜糖,冲他们摇头,“我师姐不让我给药方呢。”

“你师姐都死了,作不得数!”

“是啊是啊,抢的不是给的,行了吧?”

“这样啊……”苏槐序挪动视线,看向他身后那人把玩的药囊,“那里有个小盒子,里面还剩一份样。”

他们终于放开他,急忙奔向那药囊,挖了好一会儿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盒子,一打开,腥红的小药丸便滚落一地。

苏槐序仍含笑看着,看他们趴在地上一颗颗捡起来,又按照药方去做,不久便有人嚷嚷着要喝水。

肃州已是山地,这里有洁净的水,无论他们信不信坞城水源有毒的推论,此刻都放心地敞开肚皮畅饮。

苏槐序看累了,收回目光又觉得有些头疼,指上用力准备切断绳索,却觉身上一松,接着有个小脑袋从树后探出来。

“你快走吧。”来的是个男孩子,五官没有长开,样貌也有一丝熟悉,不安地催促他道,“我和阿娘被吐蕃捉了又扔下,迷路遇见他们,听说能一块儿治病才跟着他们、做点活。我、我们……”

他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抱着能治病的侥幸没有反抗,也没勇气指证这些恶徒。

“哦。”他和简师兄收治的那个妇人的儿子有些像,苏槐序垂眸应了一声,又道,“你又生病了?”

男孩摇头又点头:“阿娘有一点点。”

苏槐序看了眼被排斥在外围的妇人们,轻声:“勿沾水。”

“什么?”

“想活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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