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向天单手掐诀,指尖捻动着感知片刻后,面色沉重地转头看向白裙少女:“依弟子看,不如等到了北边再用神识探查一番。”
钟千酒此时正全神贯注在御剑和探知周围环境中,闻言点点头,以示默认。
“你们要找的人也是剑修?”步颜原本在旁边清点带上的野果,无意中听到这么一番对话,不由得好奇问。
凌向天扭头欲答话,忽然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清丽风华的面容,不禁晃了晃神。
“不是,他并非我天衍宗之人。”
他已经极力低下自己的眼睛,目光却仍然无法自控地往她身上瞟去,脖子到耳根都蓦然涨得通红。
天衍宗女弟子众多,美貌出众者更是不少,他却也鲜少见到生得像她这样好看之人,当下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魇住。
“步姑娘原身是狐族?”
他自觉不能再看,默念了个清心仙诀之后,眼神闪避道:“在圣佛门中与一众男弟子修行,想必你也不容易吧?”
圣佛门只收男弟子,且是除无情道外唯一一个不许弟子结道侣的宗门。
她在那里修行,无论对她自己还是其他的弟子,大概都是一种考验。
“还行,我们小妖嘛,在山中修行辛苦惯了,至少在圣佛门还有个容身之处。”
步颜正在给野果装袋,没听懂他言下之意,闻言随口回答道。
蓝衫青年苦笑,暗暗懊恼没在她加入圣佛门前遇见她,瞧见她独自一人收拾果子有些费力,当即热心肠地凑上前帮忙。
“我来收吧,你先去休息一下。”
说着就蹲下身,从她手中接过布袋。
两人互动的身影被不远处坐着的翦舟尽收眼底,他原本漫不经心的金眸,霍然翻腾起深不见底的阴沉。
这一幕实在是碍眼。
他扫了扫长袖,白得近乎透明的小手微动,似乎是要比划出什么来。忽而这一划带动别在腰间的香囊发出叮铃声。
那原本是属于少女的款式,此刻挂在他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艳红的色彩在白衣衬托下也尤为醒目。
翦舟长睫微动,仿佛被惊醒一样,目光在香囊上停留良久,终是又将手放下。
无人觉察到,不远处的天边一束方才旋起的龙卷风悄无声息地散去。
又过去约莫一炷香。
“小白,喝点水吧。”
有了靠谱的同伴,步颜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再操心。
她用找来的竹筒当容器储水,挨着分发给所有人,拿来一管递给翦舟,“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拿。”
翦舟默默接过喝了口,不看她,也不跟她说话。
这一路上他心情一直不怎么好,独自坐在边上的角落不言不语,谁也不肯搭理。
“你还在为结伴的事生气?”
步颜回头看了眼,见另外两名天衍宗师徒都在御剑和探查方位,于是压低声道,“只要撑过这一段路就好了。等找到出口我们就与他们分开,他们去找人,我们设法逃出去。”
她以为他是担心有外人加入会影响计划,因而斟酌了许久才决定将打算对他如实相告。
日光将男孩过分漂亮的脸庞照得苍白,他透金的眼眸流动着斑斓的色彩,冷冷淡淡瞟过来时,一眼就看得人不自觉心跳怦怦。
“你修行的地方,都是男弟子?”他淡红的唇轻启,说出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
步颜一愣,不懂他为何突然提这个:“好像是?我才刚刚入门,还没实际参与过修行。”
“嗯。”翦舟终于侧过脸来,肯正视她,“以后你都跟着我修行吧。”
他一路上就在想这个?
步颜一脸古怪地盯着他,欲言又止:“虽然不懂你为何这么说,但我在外面的世界的确是跟着你在修行。”
“我说的不是外面的世界。”
翦舟突然抬眼,倔强地盯住她眼睛一字一句道,“从没人有机会靠近我,更不用说跟随我修行。你是第一个,是我允许你的。”
他这一番话听得步颜似懂非懂,隐隐发觉问题的症结似乎是在她没珍惜他给的机会上。
小孩子都对这种奇奇怪怪的细节这么在意吗?
她有些莫名其妙,乌眸怔怔望着他,一边写着“搞不懂”,另一边写着“真离谱”。
“……算了。”翦舟与她对视,不知想到什么,轻轻垂下眼去。眉眼重归于沉静,似乎是不愿再多说。
步颜挠挠头,默默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不会与孩子相处,目光霍地落到了他脚上。
他穿的还是昨天那双破旧不堪的白布鞋,透过几处开缝破洞,能看见里头她替他仔细包扎好的伤口也被私自拆了医布。
“你怎么把药都给除掉了?”少女惊讶道,立即捉起他脚踝查看,“我给你做的鞋呢?”
“走得急,忘记换了。”翦舟轻描淡写道,“药布裹脚走路不舒服,我索性便也拆了。”
真不戳,一拆一丢她昨晚熬了一夜的成果都没了。
步颜气得牙都快咬碎了,强忍着教训熊孩子的冲动阴阳怪气道:“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我跟着你修行?”能修出个锤子。
翦舟波澜不惊地看了她一眼:“能修心。”
说罢,他自然地朝她伸出两只小手,精致无瑕的脸上一派平静道:“下剑以后,继续背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