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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山河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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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立刻捧上琉璃盏。酒液猩红如血,萧景明心知有异,却不好推辞。正迟疑间,身后扮作书童的宁婉清突然上前:"公子旧疾未愈,这杯小的代饮可好?"

赵元泓目光一凛:"这位是..."

"小徒阿宁,粗通医理。"萧景明微微侧身,恰到好处地挡住宁婉清半边身子,"让殿下见笑了。"

宁婉清已接过酒盏一饮而尽。赵元泓盯着她喉结看了片刻,忽然大笑:"好个忠仆!来人,把画抬上来。"

四名侍卫小心翼翼展开一幅丈余长的卷轴。萧景明呼吸一滞——正是《千里江山图》。烟波浩渺的江河,层峦起伏的群山,还有那熟悉的笔触...他仿佛又看见父皇立于画前负手而立的背影。

"先生请看,这可是真迹?"赵元泓似笑非笑。

萧景明强迫自己冷静。他戴上丝绢手套,指尖轻触画绢,细细查验每一处细节。当检查到右下角时,他心跳陡然加速——山石皴法间藏着极细微的针孔,排列成火麒麟的轮廓!

"确是希孟真迹。"他声音平稳,"不过..."

"不过什么?"

萧景明指向画上一处远山:"此处笔墨较新,应是后人修补过。"

赵元泓抚掌而笑:"先生好眼力!实不相瞒,此画十年前曾遭火焚,是请了江南圣手重新装裱。"他忽然压低声音,"先生可知,这画原本属于谁?"

水榭内气氛骤然紧绷。萧景明感到背后宁婉清的手指轻轻点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警示信号。

"若草民没记错,应是前朝萧氏皇室的珍藏。"萧景明佯装沉思,"永昌元年那场大火后,据说与萧氏秘宝一同湮灭了。"

赵元泓眼中精光一闪:"先生博闻强识。说起来..."他突然凑近,"先生眉眼间,倒有几分萧氏皇族的影子。"

萧景明袖中短剑已滑至掌心,面上却笑得温润:"殿下说笑了。草民祖籍江南,世代经商,哪敢高攀..."

"玩笑罢了。"赵元泓直起身,"来人,给先生看茶。"

侍从端上茶盘,萧景明注意到他拇指上的老茧——是常年拉弓留下的。整个水榭周围,不知埋伏着多少弓箭手。

宁婉清突然轻咳一声:"公子,该服药了。"她递上一只青瓷瓶,指尖在瓶底画了个"毒"字。

萧景明会意,取出一粒药丸含在舌下。茶香氤氲中,他嗅到一丝苦杏仁味——是剧毒的鸠羽!

"殿下厚爱,草民愧不敢当。"他佯装饮茶,实则将茶水倒入袖中暗囊,"不知这画殿下从何处得来?"

"太子哥哥的私藏。"赵元泓盯着萧景明的反应,"说来也怪,他暴毙前一日,特意将此画交给本王保管。"

萧景明余光瞥见宁婉清身子微微一震。太子此举必有深意,难道...

"殿下!"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在赵元泓耳边低语几句。二皇子脸色骤变,霍然起身:"先生稍坐,本王去去就来。"

待赵元泓走远,宁婉清立刻凑近:"画上有问题。右下角那些针孔,是'火麟密卷'的标记!"

萧景明一惊:"你怎知..."

"家父留下的医书里有记载。"宁婉清语速极快,"用白芨汁混合晨露涂在针孔上,会显形。"

萧景明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药液,迅速点在针孔处。片刻后,绢面上浮现出淡红色的线条,竟是一幅微型地图!

"是皇宫秘阁的布局图!"萧景明瞳孔紧缩,"这里标红的位置..."

"与我爹描述的太子密档存放处一致。"宁婉清突然拽他衣袖,"有人来了!"

萧景明迅速用袖子擦去药渍。刚恢复原状,赵元泓已阴沉着脸返回,身后侍卫押着个灰衣人——正是宁婉清之前假扮的杂役!

"先生这位随从,看着眼生啊。"赵元泓冷笑,"更奇怪的是,他竟想潜入本王的书房。"

萧景明暗自运劲于掌,面上却露出讶色:"殿下是否误会了?阿宁一直..."

"是么?"赵元泓突然掀开灰衣人前襟,露出里面素白中衣——那是宁婉清原本的装束!"那这又作何解释?"

电光火石间,萧景明一把拉过宁婉清护在身后,袖中短剑铮然出鞘。"走!"

水榭四周瞬间冒出十余名弓箭手。宁婉清扬手打翻灯烛,火苗窜上纱幔,浓烟立刻弥漫开来。混乱中她拽着萧景明跃入水中。

"闭气!"她在水下将一粒药丸塞进萧景明口中。几乎同时,无数箭矢射入水中,却诡异地偏离了方向——是宁婉清撒出的磁粉起了作用。

两人潜游至假山后方冒头。萧景明刚要开口,忽见一道银光直奔宁婉清后心!他本能地扑过去,箭矢擦着右臂划过,顿时鲜血淋漓。

"你..."宁婉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迅速撕下衣角为他包扎,"忍着点。"

她手法娴熟地洒上药粉,指尖不经意擦过萧景明腕间脉搏。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又各自避开。远处追兵的呼喝声越来越近。

"跟我来。"宁婉清搀着他钻进假山洞穴,"这底下有排水暗道,直通府外护城河。"

黑暗中,萧景明感觉她的手冰凉而坚定。暗道狭窄潮湿,两人不得不贴得很近。有几次萧景明伤口撞到石壁,却硬是没哼一声。

"为什么要替我挡箭?"宁婉清突然问。

萧景明沉默片刻:"盟友死了,对我没好处。"

前方出现微光,出口到了。两人湿淋淋地爬上岸,躲进一处废弃茶棚。宁婉清检查他伤口时,眉头越皱越紧。

"箭上有毒。"她取出金针,"幸好不是即刻毙命的那种。"

萧景明任她施为,目光却落在远处二皇子府的方向:"赵元泓故意用《千里江山图》试探我,他起疑了。"

"不止。"宁婉清从发间取下一枚薄如蝉翼的玉片,"我在他书房找到这个。"

玉片上刻着半只火麒麟,与萧景明那半块令牌严丝合缝!

"果然在二皇子手中..."萧景明突然抓住她手腕,"你冒险潜入书房,就为这个?"

宁婉清挣了一下没挣脱:"家父遗言说,两块令牌合一,才能找到真相。"她直视萧景明,"包括你萧氏满门被灭的真正原因。"

远处传来犬吠声。萧景明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同时捂住她的嘴。一队巡逻兵举着火把从茶棚外经过,近得能听见甲胄碰撞声。

宁婉清贴着他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火光透过茅草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萧景明突然意识到,这是十五年来第一次与人如此接近。

追兵远去后,两人迅速分开。宁婉清整理衣衫的手有些发抖:"现在怎么办?二皇子肯定全城搜捕。"

萧景明从腰间取下一枚私印:"去城南慈恩寺找慧远方丈,就说'明镜蒙尘'。"

"你呢?"

"我另有人要见。"萧景明望向皇城方向,"既然知道密档在秘阁,就不能再等。"

宁婉清一把拽住他:"你疯了?现在进宫等于送死!"

"我有内应。"萧景明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当年萧氏旧部,如今在宫中当差。"

宁婉清冷笑:"你说的是尚膳监的刘公公吧?他今早已经被秘密处决了。"

萧景明脸色骤变:"你怎么..."

"我有我的消息渠道。"宁婉清从怀中取出一块腰牌,"太医之女的身份,有时比剑更好用。"

腰牌上"太医院行走"五个字让萧景明恍然大悟:"你要以医女身份入宫?"

"三日后是皇后寿辰,太医院需派人请脉。"宁婉清将腰牌收回,"你若有胆,就扮作我的药童。"

萧景明注视着她被河水浸湿仍不掩清丽的侧脸,忽然笑了:"宁小姐这提议...甚好。"

两人借着月色潜行至城墙下。分别时,宁婉清突然回头:"萧景明,今日你救我一次,我记下了。"

萧景明望着她消失在巷弄中的背影,不自觉地抚上右臂的伤口。那里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十五年的孤身奋战后,他忽然发现,原来仇恨的路上,也可以有同行者。

远处钟楼传来三更鼓响。萧景明戴上一张新面具,转身没入黑暗。他知道,三天后的宫宴,将是一场生死博弈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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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寿辰这日,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喜庆的红色中。朱漆宫门上悬挂着鎏金寿字灯笼,汉白玉阶前铺着猩红毡毯。萧景明低着头,跟在宁婉清身后半步,药箱的带子在掌心勒出深深的红痕。

"腰牌。"禁卫军统领拦住去路。

宁婉清递上太医院腰牌,指尖稳如磐石。萧景明却注意到她耳后细密的汗珠——这是他们计划中最危险的一环。

统领锐利的目光在萧景明身上扫过:"这药童面生得很。"

"新收的学徒。"宁婉清声音清冷,"李院判说皇后娘娘凤体违和,特意让带他来见见世面。"

萧景明适时地佝偻起背,让脸上的□□更显稚嫩。统领还想追问,宫内突然传来钟鸣。

"快些!误了请脉的时辰,你我都担待不起。"宁婉清一把拽过萧景明手腕,径直穿过宫门。

一入宫墙,萧景明的呼吸便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十五年了,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刻在他梦里。东南角那株老梅,母后曾在那里教他辨认花信;回廊拐角的螭首石雕,是他儿时躲猫猫常藏的地方。

"别发呆。"宁婉清压低声音,"记住路线。"

萧景明收敛心神,暗暗记下巡逻侍卫的班次与间隙。转过九曲回廊,前方突然传来环佩叮当声——一队宫女簇拥着位华服妇人迎面而来。

"是淑妃。"宁婉清迅速拉他退至道旁,声音几不可闻,"二皇子的生母。"

萧景明低头作恭顺状,余光却瞥见淑妃腰间悬着枚熟悉的羊脂玉佩——那是前朝贡品,当年父皇赐给镇北侯的!

"这不是宁太医家的丫头么?"淑妃突然驻足,染着蔻丹的指尖挑起宁婉清下巴,"听说你爹死得蹊跷,本宫一直惦记着..."

宁婉清睫毛轻颤:"劳娘娘挂心,家父是旧疾复发。"

"是么?"淑妃轻笑,突然转向萧景明,"这小药童倒是俊俏。"她伸手就要摸他脸颊,萧景明本能地后仰,险些暴露身手。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后娘娘宣太医院宁婉清觐见!"

淑妃悻悻收手:"去吧。记住,在这宫里头..."她意有所指地拍了拍宁婉清肩膀,"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

坤宁宫内,龙涎香混着药气扑面而来。凤榻上的皇后面容憔悴,手腕处隐约可见青紫淤痕。

"娘娘连日的安神汤可还见效?"宁婉清跪在榻前请脉,指尖轻按在皇后腕间。

萧景明垂首立于一旁,借药箱遮掩,暗中观察殿内布局。当目光扫过皇后枕边时,他浑身一僵——那里随意丢着半块火麟令!与二皇子府上那块正好能拼合。

"夜夜惊梦,药石罔效。"皇后声音虚弱,"总梦见先太子浑身是血地站在床前..."

宁婉清趁机问道:"娘娘可要试试民女家传的'安魂针法'?需在后颈施针。"

见皇后颔首,她向萧景明使了个眼色。萧景明会意,从药箱取出针囊,借递针之机凑近凤榻。当宁婉清撩开皇后发丝时,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皇后后颈处赫然有个火麒麟烙印!

"娘娘这胎记..."宁婉清故作惊讶。

皇后突然睁大眼睛,一把抓住她手腕:"你知道这是什么?告诉本宫!自打太子去了,这印记就日日灼痛..."

萧景明与宁婉清交换了个眼神。正要追问,殿外太监高声宣布:"皇上驾到!"

宁婉清迅速收针,萧景明则退至角落阴影处。明黄龙袍映入眼帘的刹那,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就是这个人,十五年前带兵血洗萧氏皇宫!

"爱妃今日气色好些了?"皇帝在榻边坐下,目光却扫向宁婉清,"这位是..."

"太医院宁远之女,来给臣妾请脉的。"皇后虚弱地介绍。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宁太医死得突然,倒留下个标致女儿。"他突然伸手抬起宁婉清下巴,"多大了?可曾许人?"

萧景明袖中短剑滑出半寸,被宁婉清一个轻微摇头制止。

"回陛下,民女自幼许了药王谷陈家。"宁婉清不卑不亢。

皇帝似乎失了兴趣,转向皇后:"今日寿宴,爱妃务必出席。老三从江南找来位神医,据说能治你的怪梦。"

待皇帝离去,皇后突然抓住宁婉清的手:"小心三皇子...他..."话未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竟见了血。

宁婉清迅速施针止血,低声道:"娘娘中毒了!是慢性鸠毒。"

萧景明趁机凑近:"火麟令为何在娘娘手中?"

"太子...临终前塞给本宫的..."皇后气息微弱,"他说...萧氏遗孤还活着...令牌能..."一阵急促的喘息打断了她的话。

"娘娘保重,我们改日再来。"宁婉清见有宫女进来,急忙收针。

出了坤宁宫,两人避开巡逻,绕道御花园。假山后,萧景明一拳砸在石壁上:"皇帝颈侧有道疤——是我父皇当年用九龙玺砸的!"

"冷静!"宁婉清按住他流血的手,"看那边。"

假山缝隙中隐约有金属反光。萧景明探手一摸,竟拽出个铁盒!盒中赫然是半册名簿与一封血书。

"火麟卫花名册!"萧景明快速翻阅,突然停在某一页,"你看这个!"

泛黄纸页上记载着三十年前的火麟卫成员,为首者赫然是现任皇帝当年的名字——赵弘!而副统领一栏,竟是宁婉清父亲宁远!

"这不可能..."宁婉清脸色煞白,"我爹怎么会..."

萧景明已展开血书,是太子笔迹:"赵弘弑君篡位,借火麟卫屠尽萧氏。今查知萧氏遗孤尚在,特留此证。宁远实为萧氏暗桩,忍辱负重..."

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匆忙藏好铁盒。刚绕出假山,就撞见三皇子带着侍卫迎面而来!

"宁小姐好雅兴。"三皇子赵元澈笑容阴鸷,"带着药童逛御花园?"

宁婉清福身行礼:"回殿下,民女在寻几味草药。"

"是么?"三皇子突然伸手扯向萧景明衣领,"这药童看着眼熟啊..."

萧景明本能地格挡,动作间流露出只有皇室成员才有的防御姿态。三皇子眼中疑色更浓:"你到底是谁?"

"殿下恕罪!"宁婉清急忙挡在两人之间,"我这徒儿幼时被狼咬过,最怕生人触碰。"

三皇子冷笑一声,突然高喊:"来人!把这可疑之人拿下!"

侍卫一拥而上。萧景明袖中暗器已蓄势待发,却被宁婉清暗中按住。她突然指着三皇子身后惊叫:"蛇!"

趁众人分神,她拉着萧景明冲向湖边。箭矢破空而来,萧景明旋身挥袖,三枚透骨钉精准击落追兵手中弓弩。

"去水榭!"宁婉清指向湖心亭,"我有安排!"

两人跃上九曲桥,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刚到亭中,宁婉清突然掀开地毡,露出个仅容一人的暗格:"下去!直通宫外护城河!"

"你先走!"萧景明推她。

"我另有退路!"宁婉清塞给他一块绢帕,"上面记着太子密档的位置,三日后老地方见!"

追兵已至桥头。萧景明咬牙钻入暗格,最后一眼看见宁婉清整了整衣衫,从容迎向三皇子...

暗流湍急,萧景明顺水道漂出皇城。当他湿淋淋地爬上岸时,夕阳正将紫禁城的琉璃瓦染成血色。展开绢帕,上面用胭脂写着八个字:

"月圆之夜,火麟归位。"

帕角绣着朵小小的白梅花——那是母后最爱的花样。萧景明攥紧绢帕,忽然明白了太子的用意。当年母后身边最亲近的侍女,如今正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

远处钟声悠扬,皇后的寿宴正到高潮。萧景明最后望了一眼宫墙,转身没入夜色。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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