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官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梅耶刚吃完他一天中的第一个经典糖霜甜甜圈。
“莱昂开口了没有?”
梅耶摇了摇头。
“行吧,我只好接受现实了。”检察官用梅耶桌子上的座机拨通了电话,“弗洛里安你好,我是检察官,之前联系过您,我们现在需要您的协助,对,我现在在市郊监狱,你直接过来就可以了...算了,这样有些麻烦,我这边直接写好转院相关的批准文件,您去医院接人好了。好的,一会儿见。”
梅耶斜坐在狭小的办公椅,半边屁股悬空,架在扶手上的左腿无聊地晃来晃去。等检察官扣下电话后,梅耶盯着他说:“检察官,发生了什么事情要用到我的电话?你知道这台电话轻易不能动用,专人专线,每一通电话都要记录在案,避免我帮人越狱的嫌疑,你这种模棱两可的对话很容易让人怀疑。”
“一个留洋回来的医生,专门研究人的心理,他可以单凭微小的表情和仪态变化,判断嫌犯说谎了还是没说谎,当然现在还不能作为供词。他承诺可以用一种独创的精神疗法让哑巴开口说话。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他了,不是么?”
梅耶耸耸肩,“拜托那位伟大的医生顺便治疗一下我们年少的傻瓜——钢蛋。”
“我说过了,他说全包在他身上。”检察官吐了口气。
“弗洛里安会带他们去哪?”
“到他的精神病院去,距离金差距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四周之后我们可以进行第十七次审问。”
“但愿那是最后一次。”梅耶一边祈祷一边吞下蓝莓果酱甜甜圈,“检察官,莱昂应该是在谋划越狱。”
检察官眉头皱在一块,低声说:“不惜以自杀为代价。”
“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莱昂为什么不招供,他并没有参与那次抢劫。”
“梅耶,收起你不值钱的怜悯,你觉得这座监狱里关的全是好人吗?你想想看,当时车上的嫌犯全被射杀,如果莱昂说他只是单纯经过案发现场的目击者,傻子才会相信。”
“既然当时来交易的是小喽啰们,而莱昂知道那个时候会有黑钱交易,那么莱昂一定与背后的老大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把莱昂放出去,一直追下去就能钓到大鱼。”
“你的智商总算回升了一点。”
“检察官,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梅耶睁大眼睛,下巴后缩,脸墩上的肉包满了敬佩和羡慕。
“还有,这件事情不能我们出面,否则会是非常惨烈的职业事故,必须要有一个人做我们的替罪羊...哦,可怜的弗洛里安。”
“放心,医生不会担太多的责任,毕竟他是看病的专家,并非专职守犯人。”
三个小时之后,钢蛋醒了过来,他躺在一尘不染的白床单上,柔软的枕头托住他的后脑勺,薰衣草的香味令人心情平和。
“嗷嗤!我这是在哪?”洁净的房间和淡淡的薰衣草香没能安抚钢蛋烦躁的情绪,他撕开贴在太阳穴和小臂上五颜六色的线束,跳下床环顾四周。
钢蛋很快发现了另一件不愉快的事情:莱昂不见了。
“该死。”钢蛋阴郁骇人,回想昏迷之前护士端来的那杯水,他早该知道那个护士不对头。
钢蛋边想着边打开门准备出去,一个匆忙的身影从门外冲进来,和他撞了个满怀。
“你是谁?”钢蛋用力推开怀里的人,这个人穿着白大褂,胸前的口袋别了一支深蓝色的钢笔,浅金色头发,绿色的眼睛让钢蛋的语气没有预想的暴躁。
“对不起,我来得太急了,我是弗洛里安,你的专属医生。”弗洛里安冲钢蛋眨了眨眼睛,“之后的一周时间里由我负责你的康复。”
“医生你好,我的朋友原本和我在同一个病房,为什么他不见了?”
“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需要单独治疗。”
“大概多久我可以见他?”
“这很难说,他需要至少四周时间才能恢复健康。”
“四周?”钢蛋用虎牙尖咬住下唇。
“不过你们每天下午有机会在后面的草坪见面,我们希望每位病人都能出去走走,对身心都有好处。当然,如果莱昂不想出来,我们也不会强求,他看起来并不是很想与人交往。”
“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
“没事,现在我和我的助手伍德要对你做一个简单的检查,你先躺到床上去。”
钢蛋这时候才发现弗洛里安右后方站了一个很瘦的男人,看身形他应该和弗洛里安差不多高,但严重的驼背和勾胸让他看起来比弗洛里安矮了大半个头,鼻子两边的法令纹很深,一直延伸到下巴,眼睛像死鱼一样呆滞低沉。
钢蛋躺到床上,伍德快速把五颜六色的线束重新贴到钢蛋的皮肤上,冰冷的手指让钢蛋不禁皱眉。
弗洛里安用戴了胶皮手套的手指按压钢蛋各个关节,满意地说道:“不错,全身关节没有僵硬,现在心情放轻松,可以想一些快乐的事情。”
弗洛里安拿出一个小摆钟,金色的表皮吸引了钢蛋的注意力。
“盯着这个摆钟,保持住,大脑放空,除了摆钟没有任何事物影响你,很好,保持...”
十五分钟之后,钢蛋忍不住说:“医生,我盯得眼睛疼。”
“算了,今天就这样。”弗洛里安微笑着收起摆钟,扭了扭酸麻的手腕,他第一次遇见如此难以催眠的病人。
“我可以出去吗,医生?”钢蛋看向窗外草坪,三两人坐在藤椅休息。
“可以,伍德会陪你出去。”
斜阳铺盖在草丛细碎的锯齿上,所有人穿着统一的白色的病号服,除了一个蹲在树上的中年男人,他戴了一顶红白相间的蘑菇帽。
“你为什么蹲在树上?”钢蛋问。
“你好哇,我的朋友,在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你要上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