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纳德告诉我,这个家伙大约只能开出一英里,就会不胜酒力,晕头转向了。可喜可贺,他不是那种越醉越莽的酒鬼。
只是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泰晤士河的堤坝边撞折了几棵刚栽下的小树。如果不是那几棵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的树苗,他还真的可能已经冲进泰晤士河了,我还真不该高估他。醉鬼终究还是醉鬼,脑子终究不太清醒。看着那几棵被拦腰撞断的小树,我心疼极了。
当然,我想我不能用一个清醒者的价值观去衡量一个酒醉的蛮横英国佬。他不仅不心疼树,还丝毫不会有半分失恋者的悲恸,他的确是不在乎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脱下了外套和马甲,松开领带,解开了衬衫领口的两颗纽扣,叼着烟潇洒地欣赏着伦敦的夜色。
莱昂纳德说得对,我们的苏格兰朋友的确挺臭不要脸。
我哭笑不得,但还是耐着性子,向他竖起两根手指:“我只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尽快从车上下来,让莱昂纳德或者你姐姐把你接回去;第二,等着苏格兰场的先生们来找到你。”
他伸手搭在摇到底的车窗上,歪着脑袋,很温柔地笑了笑:“为什么,你就不能送送我吗?”
我险些大笑起来——哦,上帝啊。早知道我这位友人会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举,我就该一字不落地录像,以便未来随时随地地拿出来羞辱他。
我承认自己的口袋里装着套,但我可没说非要今天启用。
查尔斯平时假正经,但喝醉酒后好像一只活泼的猫,让我根本不急着把他弄醒。也很难忍住不去挠挠它的下巴,捏捏它的爪子。
我笑眯眯地点点头:“可以是可以,实话实说,我是专职客车司机……但事先说好,我收的还挺多的。”
他猛地捉住我的手腕,笑盈盈的眼睛毫不畏惧地迎上我的目光。我们之间的距离缩得是这样短,近到我轻而易举地可以闻到那股淡淡的乌木香。
他轻轻地笑着:“吾爱(my Luve),我从不轻易许诺。但凭借你的本事,只要你愿意,无论是私人泳池,还是五星级服务,对你来说本都是唾手可得。你本该让自己在伦敦富人区活得优雅而满足。”
他的话让我觉得好笑。我抖落他的手,又夺过他嘴边的烟在地上摁灭。
“这一套,对我没用,我想你大概是醉了。我送你回去,可以了吧?不过,给我把嘴巴闭紧,免得我忍不住把你沉到河里。”
谁知他风情万种地眨眨眼,接着委婉地表达了他的敬意:“能被尊贵的您亲手沉到河里,那自是我的荣幸。查尔斯·蒙哥马利,随时为您效劳(Charles Montgomerie, at your service)。”
"Fuck you and this whole city and everyone in it."
我不客气向他比了一个中指,半拖半抱地把他从车里弄出来,丢到后座上去。他的语言还能保持基本的逻辑(至少还能撩汉),但是身体却软得像一团棉絮,所以我把他从驾驶座上揪下来搬到后座上并不怎么费事。
“亲爱的,不能让我待在副驾驶吗?”他从后座上支起身子,就差没把“你看,我才刚刚情场失意……”这句话印在脸上了。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到底是谁?”